大門一開,涌進來六七個人。
“明兒他娘,聽說你這里來了個玄隱門的道長?”一位老者一進來就語氣嚴肅的問。
頗有些質詢之意。
心里有了戒備的李翠娘,對族長到來沒了往日的尊敬。
她平淡的回答:“沒錯,這位道長是我通過凌云觀觀主請來的大師,是仙尊門下的弟子。”
跟在后頭門牙已崩兩顆的四姑,臉色愈發的難看。
通過凌云觀觀主請來的,怕是假不了。
周氏一族的族長,年近古稀,目光犀利的落到身著藍衣道袍的少女身上。
眼帶審視的問:“你真是玄隱門的修士?”
“如假包換。”
鄭離驚迎上這位老者刻意蓄威的目光。
她一個連見皇帝都不用跪的人,豈會怵這村中一族之長。
坦蕩又直接的對視上,眼里的穿透力直接讓那周族長凜了后背。
意識到這女道姑不簡單,周族長心頭跳了幾跳。
一張起了褶皺的面皮抽了抽,不太自然的展開了幾分。
族長威嚴在玄隱門弟子面前就是個氣泡,稍一正視就得破。
“既是仙尊門下弟子,老朽敢問一句,仙姑到此地是何為?”
“解厄去難,斬妖除魔。”鄭離驚盯著他回應直接。
周族長臉色變了變,立馬說道:“我們村一向安寧,可沒有妖魔禍亂。”
跟著來的幾個周家人也紛紛說村里沒有異常。
李翠娘卻當眾說道:“你們家沒有異常,我家卻有,所以請了這位高人來解厄去難。”
她看著這些族人臉上悲憤難掩,“我家翁中年去世,我男人青年喪命,我們與人為善積德布施,卻是如此慘況。”
“我請了高人來,就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我家災禍連連。”
這番話讓人無可指摘。
李翠娘為著她自家的不幸事,請高人來做法,旁人自然說不得什么。
鄭離驚對李翠娘的應變挺贊賞。
這些族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對這沒了成年男子的周家虎視眈眈。
像這般想要提前吃絕戶的族人,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人老成精,周族長掩下眼里驚色,和緩了語氣,“玄隱門的高人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不輕易下山,老朽沒想到能有幸一見。”
他拱拱手當做尊禮,仗著年紀倚老賣老。
“我這侄兒家若真是家中有什么阻滯,還請小仙姑施法相助,老朽代我那死去的侄兒謝過小仙姑了。”
這副長者為慈的模樣,一般人能蒙過去。
鄭離驚卻看得面無表情。
藏奸之人的表演,在她眼里向來顯拙劣。
太容易看清,就沒耐心看戲。
她不說其他,只問這老族長:“你們周氏一族可有讀書人?”
突然轉到這問題,讓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周族長也心頭律跳,一時猜不到這問題背后的意圖。
沒等族長開口,李翠娘就搶著回答:“有,族長的小孫子就是童生,準備今年考秀才,族里有好幾個讀書郎在渡口學堂讀書。”
但他們周氏一族,幾十年都沒有出過一個秀才。
鄭離驚扯了嘴角,“既然族中有讀書人,就該知道想要走得遠飛得高,要有正向家風才能立世。”
“靠歪門邪道走出去的學子,是禍不是福。”
周族長聽得額頭冒了汗,還要強裝鎮定的問:“仙姑這話是何意?”
鄭離驚眸光泛涼的回應:“厚德有余慶,無德折薄福,你們周氏一族,已經把福氣折了,無功名之耀。”
這話說得再明白不過。
周族長的臉色瞬間變灰,信與不信,都讓人堵了心。
他抹了把額頭猶自強辯,“仙姑此話說著可不像高人,我們周氏一族忠厚老實安分做人,何曾折了福氣?”
鄭離驚盯著這個心藏奸,嘴狡辯的老族長,暗嗤。
刁民需重捶。
她肅了神色砸大雷:“我乃仙尊親傳弟子,出身武安伯府,得封護國郡主,除過前朝余孽,護過大晉龍脈,鏟過謀逆皇子。”
對著神色瞬間大變的周氏族人,她冷問:“我算不算你認為的高人?”
周族長聽得已是駭然不已。
眼前這個年輕仙姑,居然是近來赫赫有名的仙尊高徒!
這樣的人物斷定他周氏一族無前程,有誰能質疑?
這樣的人物站在這里為李翠娘做主,還能怎么遮掩?
周族長的腦袋如被天雷劈了個焦糊。
后果太過嚴重,嚴重到他心生恐。
他腿一軟的跪下,嘴里語無倫次:“是老朽有眼無珠,請大師饒恕!請郡主饒恕!”
灰白的臉色,再無一絲倚老賣老的虛架子。
那磕掉了兩顆門牙的四姑,也慌得跪地磕頭。
用漏風的嘴求饒,“得罪了高人貴人,請高人貴人高抬貴手,饒我一回吧!”
其他幾個周家人瞧著族長嚇跪,也臉色惶惶的跪下。
就連李翠娘也跪了下來。
她沒想到這位年輕大師,竟然就是村人熱議過的聲名鵲起的仙尊高徒。
玄隱門出了個道法高深的小大師,凌云觀都因她的名聲香火變旺。
岳山一帶的人都聽說過她的厲害。
她卻沒有把人跟赫赫有名的二大師聯系起來,先頭還質疑她的身份。
真真是有眼無珠啊!
扒拉在廚房門邊偷看的小丫頭,看到眾人都跪下,也惶然下跪。
冬葵暗暗舒出一口長氣,可把她憋屈的。
這些村人沒見識也沒點眼力勁,竟然敢一而再的質疑她家小姐。
嚇傻了吧現在。
但這場面并沒有讓鄭離驚緩下神色。
在周族長惶然不安的求饒聲中,她回了他一句:“人死不能復生。”
這話瞬間把周族長的求饒聲卡在了喉嚨。
讓他冒出冷汗,面如死灰。
李翠娘聽著這話頓覺不對勁。
想到二大師說周氏一族無德折了福,她意識到了什么。
她瞪大著眼,難以置信下聲音都發了顫,“大師,我孩子爹難道是被族人所害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