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表露過對大姐怨恨的弟弟,在信中露了悍氣。
鄭離驚捏著信箋,看著那一行字,陷入沉思。
弟弟坐在柿子樹下,看到大姐到來瑟縮躲避的畏懼,她還記得。
弟弟恢復情智后,面上與誰都和樂融融,但他似乎從未主動與大姐說過話。
大姐離開京都那日,他還自告奮勇的要送一程。
哪怕父母說了不用送,他也堅持。
看來弟弟心里有些事和情緒,一直都在捂著藏著。
力透紙背的一句話,暴露的不止是他的厭惡與怨恨。
還有傻傻那些年歲里,不為家人所知的受到的欺虐。
她抿著唇線稍繃了下顎,用力的折起這封信。
隨后拿起兩位庶妹的信。
三妹妹定親了,與之聯姻的是魏家嫡次子。
信里表達了沒有選母親所看好的另一家的不安,問二姐魏家可還行。
鄭離驚微嘆,都已經定了親還問她行不行,這不廢話嗎。
魏家能尋伯府一個庶女來結親,是想憑借他們武安伯府的勢,在京中立穩。
從他們積極來結交就能看出來,一家子都是上進人兒。
這上進嘛,是好是壞,得看攻沒攻對方向。
五妹妹的信就可樂了,說她手好了,能不能來岳山找她。
只要二姐同意并幫著說服父母,她馬上出發來岳山找二姐。
這就是個惦記玩兒的。
她坐下一一回信。
提醒善若“識時務者為俊杰”。
給父母哥嫂報平安,信尾帶一句大姐脾氣如故,幸好住得偏不擾人。
勸弟弟為建功立業去努力,不要因舊積結,告訴他大姐翻不了浪。
又勸三妹妹安心待嫁,選了就立定心,勿要自尋煩惱。
五妹妹要老實點,京都還未走遍,莫要妄想獨自出京。
最后每封信都寫上,她月底就回京,勿念。
這一忙乎,一天就過了去。
周寡婦婆媳倆從村里回到道觀,說今日談攏了賣房子的事。
許族長出四十五兩銀子接手。
房子建時花了五十多兩,且前兩年才翻新了屋瓦,賣這價錢周寡婦想想都可惜。
但橋頭村能出得銀子買他們家的人不多。
許族長還是看在有貴人大師幫忙去晦賜福的份上才給這個價。
田地也有人看,明日就商定。
橋頭村周氏一族生吃絕戶的事在周邊已經傳開。
好幾波人都想要他們家的果山,不愁轉不了手。
只是家里有輛牛車他們想留著,到時可以拉些家當遷徙。
還問能不能先把一些家當運到草堂放著,并有一些帶不走的想捐給草堂。
當做是凌云觀收留他們的回饋。
知慧師太自是同意,“草堂將來會有善田需要耕作,你們帶不走的大件農具正是草堂所需。”
像扇谷機和爬犁這些,帶不去京都,等草堂有了田地耕種,就用得上了。
“行,那我們就把帶不走的統統留給草堂,不便宜那些村人。”
三日后,他們就把家業清盤出去。
三十畝果山因著渡口好幾個有錢地主來競爭,賣了個高價,整整賣出八百兩銀子。
這筆錢銀出乎周寡婦一家的意料。
再加上良田二十畝賣了一百七十兩,還有房子的錢,加起來過千兩銀子。
在橋頭村,能拿出五十兩銀子的人家都屈指可數,況乎千兩銀子的家底兒。
為何被族人眼紅,因為這對于他們來說真是大肥肉。
饞到人不要良知也想要霸占。
孤兒寡母哪里守得住這些族人能算出來的財富。
婆媳倆兩人抱著一包銀票銀子都激動異常,藏哪都覺不安全。
這抱財怕財丟的感覺,鄭離驚經歷過。
她告訴她們:“銀票縫到里衣,銀子你們倆身上都藏著些。”
當初母親給她那三萬兩銀票,她就是這么干的。
跟善若兩人連夜縫進衣服里,睡覺都不脫。
后來感覺家里安全了,才換了地兒藏著。
還要隔些日子就換窩。
無錢愁窮,有錢愁丟,說的就是他們這種窮活過的人。
過了五月中旬,縣里結了案。
周寡婦一家還獲取到二十多兩賠償金。
這是從周族長一家以及從周大牛一家收繳來的罰銀。
周族長和他四個兒子還有他最疼的孫子都要坐牢。
周大牛將會被判流放服刑。
對于周寡婦一家來說,這是大快人心的下場。
對于橋頭村的周氏一族來說,是沉重打擊。
案子一結,鄭離驚抽了個時間去橋頭村。
幫許族長買下的房子擇了搬遷吉日,并調整了房子的風水布局。
許族長甚為感激,大方的封了四兩布施銀。
在岳山一帶的村莊,做場法事給二兩布施銀都算多的了。
能給出四兩銀子是非常大方。
冬葵替小姐接過這布施銀,卻有些感慨。
在京都小姐的一張符箓都價值五十兩,在這里小姐忙活了小半日,卻只有幾兩碎銀收。
她知道小村子難與京都比,她捏著這幾兩碎銀,心想這家人真是賺大發了呢!
知道這里行情的鄭離驚,沒在意這落差。
畢竟她現在已經不缺銀子。
雖沒到達視金錢如糞土的境界,但也不會為錢財而道心亂晃了。
她來,只是了些因果。
做完該做的事,離開橋頭村時,她瞧著半個村子的人都躲著不出,搖了搖頭。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昧著良心做的孽,后代子孫都要遭殃。
原本與周氏一族定了親的人家,如今都遭退親,還遭唾罵。
橋頭村臭名遠揚,跟他們同村的許氏一族也受了影響。
解決了橋頭村的事,就該回京了。
西北那邊的局勢,到底不是很明朗,原本計劃要去涼州的事,也在日程上。
她到草堂看了周寡婦家搬來存放的家當。
少少也要裝三輛車子,她建議他們把牛賣了,到京郊落戶有了田地再重新買。
就賣給草堂,剛好草堂的孩子可以放牛。
因著橋頭村的事,草堂趁了東風,在附近村子以合理價格順利買到了三十畝田。
到時也需要耕牛。
這次周寡婦聽了勸,沒有猶豫,以低于市場價賣了耕牛。
準備到時到東岳縣的鏢局請鏢護送他們去京都。
動身前兩天,鄭離驚來到西角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