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母卻說外祖父是個要強的,他不愿坐圓輪車出行。
坐了圓輪車就覺得自己是殘廢。
而豎拐杖走路是半殘廢,都不雅觀,所以才不愿出門。
鄭離驚聽了,不由失笑。
“到時我勸勸外祖父,腳少落地,才能把腿養好些。”
“你要是能把老爺子勸好,你外祖母得加倍的疼你。”
“大舅母您就不加倍疼我么?”
“疼,自然要疼的!”大舅母爽朗而笑。
鄭離驚進了院子,看到里頭布局,就知道曾經住這里的母親有多得寵。
假山魚池,連廊環繞,屋梁精繪,窗欞刻花。
比之現在母親住的瑞和院還要大上三分之一。
二十年不住人,也依然保持著該有的布置。
觸景生情,睹物思人,外祖父和外祖母該有不少心酸在心頭。
知道娘家閨房保持原樣等她回來的母親,應該也有著很多力不從心的痛苦。
心底不由為微嘆的鄭離驚,在母親的閨房梳洗歇息了一會。
等傍晚舅舅們和幾位表哥回來,又是一番熱鬧。
還在涼州知府做幕僚的三表哥郭錚,甚是敏銳。
問她這個時間來涼州,是否身負重任。
既然問到,鄭離驚也就沒法隱瞞了。
道出自己要去大戎國找五師兄,并奉有皇命在身,不能在涼州久留。
郭家人聽了,不出意外的擔心上了。
“今年邊軍與大戎交戰甚多,雖然都是小股戰役,但局勢趨向嚴峻。”郭錚對時局了解頗深。
“你若是此時出使大戎,以如今大戎動蕩不穩的朝局,只怕有危險。”
大戎不同他們大晉講誠信,所謂不殺來使,未必奉行。
“表哥不用擔心,我并非以出使方式去大戎。”鄭離驚說出自己打算。
“我準備混入商隊,先摸一摸底,再決定要不要跟大戎皇庭表明身份。”
負責管理家族產業的三舅,聽了她這話當即道:“若是這樣,我們倒是可以搭把手,后日我們郭家商號有商隊運送茶葉鹽糖還有桑麻去往延城。”
延城是大戎第二大城池,也是與周邊鄰國貿易還算正常的城池。
鄭離驚一聽,當即驚喜拍手,“如此就麻煩三舅安排人帶我們一程。”
來涼州的好處就是,不但可以探望外祖一家,還可以尋求到最直接的幫助。
助力得來不費功夫。
郭家人看她是非去不可,也就只能做好后援了。
到達外祖家第一日,鄭離驚就定出了潛入大戎的計劃。
先到延城,再想法子去谷城,也就是大戎的皇都。
夜晚住在母親的閨房,沒料到外祖母過來陪著她。
與其說陪著她,還不如說是借機重溫這院子有人住的心安。
祖孫二人說話說到亥時才入睡。
伺候在側的冬葵,跟著聽了不少伯夫人小時候的趣事。
次日,鄭離驚接著跟舅舅表哥們打聽大戎國的地理風俗。
結果外祖父才是對大戎國了解最多的人。
他游歷過大戎國很多地方,甚至有大戎國的輿圖。
鄭離驚當即臨摹了一份來備用。
午間小歇后,她在外祖院子里陪著兩個老人說話。
力勸祖父坐幾個月圓輪椅,減少雙腿直立承重,養一養膝蓋。
再橫向抬腿,鍛煉腿力,避免退化。
然后配合她給的強肌丹藥,半年后說不定就無需拐杖助行。
郭老爺子這回聽得頗為信服。
要真能扔掉拐杖,自然是他求之不得之事。
為此做幾個月殘廢也不是不行。
郭老太太見外孫女把固執老頭說服了,高興得直給她剝葡萄皮。
下人來報,有人求見表小姐。
“誰求見?怎不報上名兒來?”郭老太太奇怪外孫女剛來涼州就有人找。
也不滿下人說話不清。
下人似有為難的回話,“門房說來人似乎是軍爺,不敢多問。”
其實不是不敢多問,而是問了人家沒說。
只讓人通傳京都二大師。
鄭離驚聽了有所猜測,“我出去看看,來人應該是不方便表露身份。”
不方便表露身份的會是什么人,郭老爺子起了疑。
他示意妻子慎言。
郭老太太也不是笨的,沒再斥責那下人。
還賞了他一串果子。
鄭離驚利落起身出去。
郭家大門外,十幾個強壯親衛護著綏王,坐在廊亭上等著。
王爺不能露身份,他們只能暫時做門外客。
收到五皇兄的信,綏王原本做好了配合二大師找五大師的準備。
但時局突然有變,讓他不得不改變想法。
知道二大師會先到她外祖家探望長輩,他派了人留意郭府來客。
得知二大師到達涼州后,他隨即從西北軍營趕來涼州。
連夜趕的路。
鄭離驚出來看到來人,了然一笑。
她讓門房退下后,走到朗庭上微微躬身,“王爺,您怎么來了?”
入軍三個月的綏王,明顯的黑了,瘦了。
眼底略帶青色,但雙眸仍然炯炯有神。
褪了溫潤,添了堅毅,氣運更勝從前。
“有要事找你,咱們尋個清凈地,仔細說說?”綏王見到她雖然臉上帶笑,但開門見山的似迫不及待。
“王爺應該趕了不少路,不如入府歇歇?”
四周圍她不熟,不知哪里有清凈地。
“我不宜在涼州露身份。”綏王有些為難。
郭家大世族,他這身份入了郭府,傳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鄭離驚瞬間明白綏王的擔憂。
雖然這里天高皇帝遠,但難保沒有別的耳目關注郭家或者綏王的動靜。
要是綏王入郭家的消息傳出去,朝堂上那些大臣只怕都要聯想多多。
“那去哪里?”這回鄭離驚為難了,這里她也是人生地不熟呢!
“二大師不如跟我來。”綏王轉身出了廊亭。
鄭離驚自是坦蕩跟隨。
只留言給門房,說自己跟京中舊識出去一趟,讓他們轉告府里人不必擔心。
門房看著來人氣度不凡,自是不敢多說什么。
領命而去。
冬葵隨即牽了馬來跟上小姐,她很意外在這里見到綏王爺。
聽說西北軍大營最近的都離涼州城兩百里地,也不知王爺怎來得這般的快。
綏王帶著她們主仆二人出了涼州城。
說話要出城去說,鄭離驚雖有意外但沒多問。
出了涼州城幾里地,綏王在城外一處圓頂塔下停了下來。
“這里我已經讓人清理過,無人能窺視偷聽。”
入城前綏王就做好了準備,留了幾個人在這里清場。
看到綏王謹慎至此,鄭離驚面色有些復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