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銳對綏王的出現沒有多情到以為是來看自己。

他猜測王爺在擔心南邊的護防。

于是他跟王爺稟報要塞方圓百里的防護細節。

綏王聽得認真，“如此看，此處你們守得嚴謹牢固。”

他沒有下馬，示意梁銳上馬跟他到一邊說話。

穿著百夫長軍衣的梁銳，連忙跨馬跟隨王爺前行。

兩人迎著春寒驅馬上了一座小山坡。

從小山坡上往遠處看過去，幾里地外就是一處山坳。

從山坳過去是大晉與大戎保留著的民間交易通道。

王爺的親衛遠遠的跟著，沒有太過靠近他們。

跟著梁銳巡防的士兵，很是驚訝他們的頭兒認識王爺。

在后頭好奇的打聽起來。

梁銳到邊境投軍是以普通百姓身份，軍中無人知曉他曾經是侯府世子。

唐進也沒有跟打聽的人多說，只告訴他們，梁銳跟王爺是可以上茶肆一起喝茶的朋友。

這話讓那些士兵們都驚訝艷羨得很。

他們的頭兒竟然有著這么硬的大后臺卻隱瞞著不說。

心眼多的，眼睛骨碌的轉著已有了計較。

綏王掃了眼梁銳身上的衣服，問他：“怎只混了個百夫長？”

一年時間，且有著不少戰役，以梁銳的本事，他不應該只是個百夫長。

梁銳沒有隱瞞，坦言道：“被人搶了功，這百夫長都是安慰獎。”

還安慰獎，綏王冷嗤了一下。

“你就由得別人搶你的功勞？”

無論朝中還是軍中，都不是一池清湖。

但無論想在哪里立足，都得有自己的態度以及本領。

他不認為梁悅會甘心給人搶去功勞。

一年軍營拼搏，梁銳比從前更為沉靜。

“無妨，今年他們就無法搶去我的功勞了。”

剛開始他也極為生氣過。

自己拿命殺的敵寇，都被記到別人頭上。

上峰若是有心搶功，作為普通士兵很難出頭。

但他沒有貿然去挑戰某些抱團勢力。

“就當是歷練，王爺您不必擔心。”梁銳反而安慰王爺別動怒。

“今日遇到王爺您，回頭我的處境就會變。”

梁銳說著露出淡笑，抱拳致謝：“卑職多謝王爺給的面子。”

王爺見到他，認出他，還叫他單獨到一處說話，這些看在別人眼里，會生出不少聯想。

他這百夫長很快就會做到頭。

綏王一時無話。

既然梁銳這么看得開，那他不會插手。

但回頭得看看他的上峰是何許人也。

搶功冒功升上來的人，不足以擔重任。

梁銳看王爺盯著遠處臉色凝重，不由問：“王爺到此是否另有要事？”

到這個時候，綏王也不瞞人了。

他告訴梁銳：“五大師在大戎回不來，二大師去了大戎找人，已經兩個月，現在毫無音訊。”

大戎暗樁傳回來最后一條關于二大師的消息，是她在臨近除夕時離開皇都去找人。

整個正月，都不再有關于二大師的任何蹤跡。

并不知二大師來了西北的梁銳，聽得吃驚。

“去敵國找人本就風險極大，那邊天氣更是比我們這里惡劣，二大師縱有天大本領，只怕也艱險非常。”

他完全沒想到二大師會來西北。

還去了大戎國冒險，聽著都懸心。

“二大師做的事，一向是難事。”綏王心有感慨的嘆了口氣。

手中馬鞭指向遠處那山坳，告訴梁悅：“二大師是從這里去往大戎，回來也很可能從這里回來，你巡防時多加留意，及時接應。”

“是，卑職定會每日多走幾趟。”梁銳領命后，就生出潛伏往大戎打探消息的念頭。

但綏王提醒他：“此事你知便可，不可泄露與旁人。”

二大師去大戎的事在軍中沒有對外言明。

甚至她來西北的目的，也沒有幾個人知道。

免得有奸細壞事。

梁銳心頭一凜，連忙點頭：“卑職會暗中留意。”

綏王沒再多說其他，踢馬離開。

多個人分擔，一根已經拉得極緊的弦，似乎才不會崩斷。

長長的正月過去，希望二月能有好消息。

同樣憂心掛慮的還有涼州城的郭家人。

冬葵把信送到后，就在郭家靜等小姐回來。

過了年，過了上元節，過了整個正月，都沒把人等回來。

進入二月，涼州城下的雪開始變小。

等得心焦的冬葵每日都要跑去大門口看幾趟，可見的憂心忡忡。

郭老太太也日日都要給三清像燒香叩拜。

她不敢想要是外孫女有個什么萬一，該如何是好。

只能日日求神仙保佑，莫要出任何意外。

聽從外孫女建議的郭老爺子，坐到圓輪椅上養了三四個月，膝蓋果然好了許多。

心里對給自己帶來自如行走希望的外孫女，也甚是入心的牽掛。

若是以前，妻子求神拜佛的舉動，他必然要說上幾句無用功。

現在他卻也雙手合十的念念有詞。

還時不時催促三兒子，讓他去打聽打聽大戎國那邊的消息。

就算是一些邊角消息也不放過。

這日郭老太太又虔誠的上香敬神后，坐在暖炕上幽幽念想。

“等寧兒回來，天氣暖和了我們就去京都吧，我想去京都再過一個年。”

去年的年過得心掛掛，因為外孫女在外涉險讓人擔憂，且有好些孫子都在京都。

家里沒以前人齊熱鬧。

人老了，還是希望過年時能齊齊整整，熱熱鬧鬧。

也希望能再陪陪自己命不長久的女兒。

他們都如此憂心的過不好年，在京都的女兒怕是更憂慮加重。

郭老爺子按按好轉的膝蓋，點了頭：“行，等寧兒回來，我們就跟她一起去京都。”

“今年春闈儀哥兒和淳哥兒下場，說不定咱們還能等來他們高中桂榜的喜訊，到時湊一塊的慶祝。”

說到大孫子和五堂孫就要下場科考，郭老太太一拍大腿，“我忘了拜文昌帝君和魁星星君！”

光記得求神保佑外孫女，倒把科舉的事忘一邊。

“那還不去多上幾炷香！”郭老爺子讓下人把自己也推去香堂。

兩位老人都心懷敬畏的敬拜祈福。

他們沒通靈請神之術，卻有誠心一片。

希望這份誠心能感動神靈，讓他們關心的人皆平安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