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小時候最像！”

袁老夫人說得順嘴，“你跟你姐一胎所出只長得四五分像，但你祖母跟姨祖母一胎所出卻像了個**成，小時候光看臉都難分誰是姐誰是妹。”

“咔”一下，手里的火鉗把一塊木炭夾斷。

鄭離驚定了定神，重新夾起一塊木炭放進(jìn)火爐。

再抬頭，卻看到一直沒有出聲摻和話題的嫂子，煞白了臉。

心里知道她跟自己想到一塊去了。

“嫂子，你去屋里拿茶壺過來，我給你們熬壺驅(qū)寒茶。”

“哦，好，我這就去。”心頭震驚到掩飾不住的戚芮溪，連忙轉(zhuǎn)身出了耳房。

她腳步有些不穩(wěn)的走到正房，抖著手拿起茶壺走了幾步才發(fā)覺壺里沒水。

她捂著胸口努力鎮(zhèn)定自己。

從小姑子引導(dǎo)舅祖母提及祖母開始，她就察覺出小姑子的意圖。

她想查祖母的根底。

夫君跟她講過，小姑子懷疑過祖母不是他們的親祖母。

祖母也確實(shí)不像他們的親祖母。

給出生才三天的小姑子故意套上克親名扔去道觀寄養(yǎng)，壓根就不是一個親祖母能做出來的事。

昨夜還有那等可怕的陰謀算計(jì)。

針對大房子嗣做的事是非常人所為。

腦子里閃過可怕的猜想，讓她臉色愈發(fā)的白了。

“嫂子？您怎么在這？”

昨夜“捉鬼收鬼”，跟師姐處理完畢就安心睡個懶覺的善若，揉著眼睛出來了。

卻嚇得正走神的戚氏失手掉了水壺。

“咣當(dāng)”一聲，兩人都嚇了一跳。

幸好是銅壺，摔扁了一角還能用。

“嫂子你臉色怎么這么差？”善若撿起水壺看到戚氏臉色蒼白，不由關(guān)切問道。

“很差嗎？”戚芮溪連忙拍拍自己的臉，努力撐了個笑容，“可能是你剛才嚇我的。”

“嫂子你膽子真小，大白天的這都能嚇白臉！”

善若笑著給水壺加了水，“有誰來了？我聽到師姐跟人說話的聲音。”

“是袁家舅祖母來了。”戚芮溪接過水壺，想了想對善若說了句：“別進(jìn)去打擾，你師姐在辦正事兒。”

還沒洗漱的善若點(diǎn)了點(diǎn)頭，打了個沒睡夠的哈欠，“那我做會兒功課。”

說完轉(zhuǎn)身又進(jìn)了臥房，準(zhǔn)備讀經(jīng)。

不明她要做什么功課的戚芮溪，幫她掩上了房門。

這一打岔，反而讓她鎮(zhèn)定了許多。

耳房里的鄭離驚雖然也受沖擊，但沒露出異樣。

“長得太像， 那要怎么分姐跟妹？會不會時常弄錯？”

她給舅祖母遞過去自己制的蜜餞，“這是瓜糖，您嘗嘗。”

沒有坐定下來與舅祖母聊，為的就是制造輕松隨意的聊天氛圍。

袁老夫人接過蜜餞咬了一口才告訴她：“臉上不好分辨，身上總有些不一樣的地方。你姨祖母腦袋左側(cè)長有一塊兩拇指大的青色胎記，撥開頭發(fā)就能看見。”

這是小時候分辨兩姐妹最直接的方法。

長大后，就不用動手撥頭發(fā)來認(rèn)人了。

姐妹倆長大后穿衣風(fēng)格不一樣，一個喜花色艷麗，一個喜素雅端莊，靠衣裝就能分辨誰是姐誰是妹。

袁老夫人還告訴她：“她們倆姐妹小時候總是一起生病，也是分開來養(yǎng)才長大。”

“喔，我祖母也被分開養(yǎng)啊？”

“是啊，小時候你祖母尤其病得厲害，家里就把姐姐送回許州老家吃老家飯，不過每年年節(jié)都會接回來住一兩個月，所以她們姐妹倆的感情不錯。”

每年都能在一塊相處一段時間，袁家這般做，還算有人味。

于是鄭離驚幽幽的嘆了句：“還能每年回家住一兩個月，也挺好的！”

看到她似在感傷自身，袁老夫人目露憐惜的安慰她。

“你被那道士批錯命，吃了苦，但你命大福大跨過了就是坦途。你姨祖母就不同了，她年紀(jì)輕輕的就去了，是個忒沒福的人。”

要是活到現(xiàn)在，有個在宮中占妃位做娘娘的女兒，也有榮耀得享。

“姨祖母為何年紀(jì)輕輕就去了？”

鄭離驚給舅祖母供上蜜餞和茶水，讓她好好講故事。

煉丹要燒著炭爐，耳房里暖融融的，袁老夫人待得挺舒服。

這一坐就在這里坐了近一個時辰。

聞夠了藥香味，要了盒補(bǔ)身的丹藥，并如愿得到一個承諾。

鄭離驚答應(yīng)她，日后若能求到仙尊或仙尊弟子的符箓，一定給她帶一份。

至于通過她去岳山云中峰拜見仙尊這樣的事，那不可能。

袁老夫人知道這已是好結(jié)果，只要跟仙尊搭界的好處沒少他們袁家，她就滿意了。

中午與王氏用午膳時，她沒有隱瞞自己去棲霞苑就是為了得到一諾之事。

王氏聽了不免想起自己母親也有所求。

為了通過二丫頭得到仙尊的符箓，還送出了一對上好的白玉鐲子給那二丫頭。

現(xiàn)在關(guān)系僵成這樣，也不知那對鐲子會不會白送。

她心冒酸水的問：“舅母您真放心吃寧丫頭煉的丹藥？”

“怎不放心？”袁老夫人有些不滿的斜她一眼，“寧丫頭給她母親還有外祖母舅母們煉了不少丹藥，若是不好她們能吃？”

人家連親娘都救活了，太醫(yī)院都暗傳是仙尊給有良方呢！

“舅母說的也是。“王氏訕笑。

又不免嘀咕：“也不見給她祖母也煉些補(bǔ)藥，就記得他們外家人。”

本不想提及他們府中事的袁老夫人，聽她嘀咕不禁搖頭。

“你們這樣對人家大房，還想要人家孝心一片，不覺得過分了么？”

“舅母，是他們過分！”

王氏立馬辯解，“我婆母為何病倒，就是因?yàn)樗麄冏龅锰^分！”

“親家母氣勢洶洶登門，進(jìn)門說話都帶刺，為了幫她女兒拿到管家權(quán)，拿那些放在公中多年都沒提的東西來作伐。”

“我婆母沒計(jì)較，什么都應(yīng)了她們，我也移交了管家權(quán)。她們還不知足，散播些謠言讓人誤會我們怎么怎么的他們，其實(shí)根本沒有的事。”

王氏想借舅母的嘴掰回名聲，全盤否認(rèn)有做錯。

但袁老夫人心知肚明二房不會清白。

只是她到底是外人不好多說什么。

她只能嘆口氣道：“要是有誤會就找機(jī)會解開，莫失和睦，外頭傳得難聽，到底損的都是一府人的臉面。”

這話說到王氏心坎上了。

她當(dāng)即紅了眼，“誰說不是呢，大房想管家說就是了，我又不是要霸著不放，為了掌家鬧得這么難看，害苦的都是我們二房。”

“大嫂照顧兩個哥兒忙不過來，這些年都是我辛苦撐著這個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結(jié)果到頭來什么也沒有，還被人說三道四，真是委屈得沒法說！”

王氏哭得傷心，袁老夫人安慰了她幾句。

內(nèi)心卻不禁搖頭。

事實(shí)勝于雄辯，大房的待遇已經(jīng)擺在人前多年，大眾的眼沒全瞎。

只不過郭氏本人都不說什么，外人都只背后說道而已。

現(xiàn)在被郭家上門為女討公道，武安伯府的名聲已經(jīng)受損。

袁老夫人忌憚著小姑子越老越左的脾性，她沒在王氏面前過多斷論。

棲霞苑的耳房，鄭離驚與大嫂面對面坐著，兩人都一時無聲。

戚芮溪的臉色依然蒼白得難看。

“家里的人，就從來沒懷疑過嗎？”

她捂著還跳不平穩(wěn)的胸口，有些一言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