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懸河此時的心情并不算太好,因為火種所在的位置超出了他的想象之外。
原本在這個水下的詭異蘑菇林之中就已經夠危險了,卻沒想到,竟然還能往下。
奧克塔普斯聽到領主大人的話之后有些遲疑,但還是順從的將他帶到了詭異蘑菇林中間靠左的位置,從這里能看到一條漆黑的裂縫。
這里的蘑菇林和他想象的并不一樣,并不是水底蘑菇,而是一種扭曲的猶如鋼鐵一樣的造物,透露著一種森然的怪異感覺,看一眼眼睛會刺痛無比,甚至會被污染進而變異。
而且其中有渾身發著電光的畸形魚在其中游動。
甚至都不需要嘗試,陸懸河就知道,自己一旦脫離了藍章魚的庇護,別說剛剛那條大型海怪了,眼前的一切都可以輕而易舉的殺死他。
這根本就不是現在的他能夠來的地方。
如果這是游戲的話,相當于一個剛剛進游戲的家伙直接被傳送到了bOSS的附近,可以說是必死無疑。
“領主大人,您,是想要下去嗎?”
藍章魚看了這裂縫一眼,又看了領主一眼,像是看著一個不聽話的孩子又實在沒辦法,竟然還人性化的嘆了一口氣,
“領主大人,如果是這下面的話,我并不能陪您下去,這下面生活著各種蛋和幼崽,我一旦下去的話會驚動蘑菇林之中這些已經被扭曲污染的東西?!?/p>
它的章魚足晃了晃似乎在思考,然后繼續說道,
“但如果是領主大人您下去的話,是不會驚動它們的,而這些蛋和幼崽您也無法傷害,因此...因此您或許可以下去。”
陸懸河聽到這話愣了愣,他沒想到最后一截路得是自己走下去了。
直接放棄回去嗎?
畢竟此時回去什么都不會影響。
但他卻將身體內的法力注入源水珠,一道淡淡的看不見的‘罩子’籠罩在他的身上,為他避開了水下的壓力,造就了一個臨時的安全環境。
如果沒有其他的危險的話,這種狀態即使是在這里也可以持續半個小時。
“不管是因為什么,我都不能就這樣停下。”
他在心中喃喃自語。
在這個世界,停下意味著死亡。
見到領主大人離開它的庇護范圍,這頭藍章魚點了點頭,守在了他下去的地方,而后說道,
“領主大人,雖然您本身的存在注定了不會被微小的事物所影響,但對于您現在孱弱的狀態,還請小心...污染。”
小心污染
藍章魚最后的幾個字傳入他的耳朵。
他臉色一凜,本來就嚴肅的表情變得更加嚴肅,右手甚至已經準備拿出什么東西。
這一刻,他雖然緊張和擔心,但更多的是想要拿到火種的迫切。
因為知曉這里并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所以他也打算快去快回。
于是,一路往下,他基本上直線向著火種所在的方向游去。
這狹窄的裂縫逐漸的變得寬闊和明亮。
即使被源水珠籠罩,但他卻似乎能察覺到外面的水流也溫暖了許多,就仿佛泡在溫泉之中一樣。
毫無疑問,這一定是火種的力量!
于是他立刻加快自己的速度,終于在下沉三四分鐘的時候,看到了那一點光亮。
火種就這樣的在嵐滄河水底燃燒著,發出淺淺的藍色光輝,如同花葉一般搖動著,充斥著別樣的美感。
僅僅是看到這枚火種,他便從內而外的感覺到了一種安全感,似乎要忘記了這是什么地方。
就在神情恍惚之中,法力忘記注入,源水珠的力量變弱的瞬間他清醒了過來。
“不是”
陸懸河在這個瞬間,頭皮發麻,全身的冷意都涌了出來,
“剛剛那不是火種的力量!”
雖然身體被源水珠籠罩著,可他一點安全感都沒有,反而連肢體都僵硬住了。
這并非他所愿意的僵硬,而是無數道視線緊緊的盯著他,盯著他無法動彈一步。
本來在他右手即將拿出來卻未曾拿出來的東西終于拿出來了,是溟淵池中的水。
這種水無法長久的帶出去,一般超過三個小時就會失效。
而陸懸河因為想要變得強大的執念,每天混合喝溟淵池水、淵水,就連月亮井水也隨身帶一些在身邊天天飲用,乃至于每七日淵泉滴出來的那一滴特殊淵水也從未存下來過。
好東西是拿來用的,而不是放在這里‘以后用’的。
因為,活下來的話以后一定會有更好的東西,但此時不用卻不一定會有以后了。
這是陸懸河的人生宗旨。
但他從來沒有任何一刻這么清晰的明白,他的這種決定是對的,自己準備的這些東西在這個時候派上了大用處。
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那個清晨,看到了河面之上瞬間移動的無臉詭異白色影子精神幾乎崩潰的清晨。
不,應當是比那一刻更加的令人恐怖。
即使是這樣,他還是咬著牙將從臨時倉庫里面的溟淵水拿了出來,一點一點的移動著自己的手。
這種感覺無比痛苦,因為太過用力,虎口和臉上竟然出現了絲絲的裂痕,流下一滴血。
滴答
嘩啦
當血落下來的時候,無數的聲音從他的耳邊響起,還好因為源水珠,所以這滴血并沒有滴入水中,而是落在了防護罩之內。
也是因為這個突然的嘩啦晃動,他身體上的桎梏消失了一大半。
這裝在大木筒里面的溟淵水傾倒而下,只有少許落入他的口中。
盡管這樣卻足夠讓他已經被污染的精神重新恢復過來,就連布滿血絲的眼睛也恢復了正常。
他沒有任何猶豫,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一眼,而是抱起前面的火種就打算往上涌。
結果竟然發現抱不起來!
“草!”
這一刻,哪怕努力冷靜如他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但現在并不是發泄自己情緒的時候,他這個瞬間腦子里面閃過了無數想法,最后抱著死馬當做活馬醫的下意識動作,將身上的地契砸在了面前的火種之上。
而后,火種消失了。
“呼”
這個瞬間,他松了一口氣,收起地契立刻往上游。
然而,兩邊重重疊疊的力量拉扯著它,猶如無數個幼小的恐怖白影一樣。
溟淵水一路被他像是不用錢一樣灑下,竟然真的減輕了這種沉重的污染壓力。
等到終于看到藍章魚的時候,他松了一口氣之余,忍不住往回看一眼。
卻看到,兩邊石壁上生長著密密麻麻的胎盤,而胎盤的上面生長著無數雙眼睛,這些眼睛此時都充斥著惡意的盯著他,發出詭異的囈語,詭異的力量從這種眼睛之中出現拖拽著他往下落。
他差一點就什么都控制不住的往下墜落。
好在兩根章魚足及時的抓住了他。
而后便是飛快的速度帶著他一路狂奔。
陸懸河顫抖的將溟淵水全部從頭往下倒下,然后閉上眼睛將從臨時倉庫取出另一個木筒繼續往下倒。
緊接著是淵水,然后是月亮井水,全部都傾倒在自己的身上。
迷迷糊糊之中什么時候來到了水面之上,太陽照在他身上都不知道。
一道銀色的影子從領地之中狂奔而來,彎腿將陸懸河背在了馬背之上,而后猶如一道旋風一樣沖進了主樓之中。
領地無人看清楚發生了什么,可嵐滄河深水區卻爆發了前所未有的混亂。
狂浪沖起!一片混亂!
而小銀鎧馬此時已經背著陸懸河奔走下了一樓,火種壁爐和溟淵池所在的地方。
陸懸河還在往自己身上澆水,直到進入火種附近,他的神智方才清醒了過來。
等到小銀鎧馬將他放進溟淵池之后,整個人終于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睛之中布滿了可怖的血絲,皮膚甚至生出了點點的黑泥,但在溟淵池中一切都被凈化了,整個人完全的沉入水中。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