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p>
門外傳來一聲輕響。
云祉開門。
夜驍連忙收斂了臉上的慌亂,擠出一絲笑容。
把懷里的木匣遞過去,“這是主子讓拿來給云公子的,里面是剩下的石料。主子說了,這是給公子的謝禮。”
“世子實在是太客氣了。其實,不過是舉手之勞?!?/p>
云祉有點猶豫。
雖然他的確喜歡這塊“春帶彩”,但這么貴重的東西,他受之有愧。
想了想,從隔壁取來一個差不多的木匣,遞給夜驍,“里面有幾塊我之前收藏的玉石料子,拿回去給謝大人,讓他看看能不能用得上吧。”
“這……”
夜驍不知道該不該接。
楚琬寧起身,走到門口,“阿兄讓你拿,你就拿著吧。不然,他怕是不好意思收這么重的一份禮。”
“是?!?/p>
夜驍遲疑了一下,點點頭,把木匣接了過去。
只是神**言又止。
須臾,他抱著木匣回了國公府。
剛一進門,就被朝朝偷襲。
他一個走神,躲閃不及,被打了個正著,疼得他齜牙咧嘴。
虎著張臉,“朝朝姑娘,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這么神出鬼沒?”
朝朝好奇地打量著他,“就是跟你打個招呼,你怎么連這都接不住?想什么呢?欸,你懷里抱著的是什么?”
夜驍躲開她伸過來的手,神色復雜地看了她一眼,問道:“聽聞前幾年,你一直跟在云公子身邊?他身邊,可有過什么要好的女子?”
“你說什么呢?我家大公子向來潔身自好,身邊怎么可能會有什么女子?他去東夷,是學習,交流生意經(jīng)的,可不是出去快活的。”
朝朝有些氣憤,當即要走。
夜驍趕忙快走幾步,攔住她,“等等,我還有個問題。那云公子有沒有說過,心儀什么樣的女子?”
“沒有。”朝朝搖搖頭,奇怪地打量著他,“好端端的,你怎么關心起我家大公子的事了?你家主子,是不是又跟你說什么了?難道,是打算給大公子說媒?那人可得好好挑,至少要和主子一樣好?!?/p>
“……”
夜驍心里“咯噔”一下。
心說完了。
連一個小丫環(huán)都知道,云公子喜歡殿下那樣的女子。
云公子與殿下從小一起長大,又是她名義上的兄長,這近水樓臺先得月,主子跟他比較,簡直沒有任何勝算啊。
不行,他得趕緊去找主子,防患于未然。
朝朝見他悶著頭往里走,跟上去,“喂,你還沒說,你家主子是怎么跟你說的呢,他打算給大公子介紹什么樣的女子?家世,才學,容貌如何?”
“什么如何?主子怎么可能給別人說媒?我忽然想起,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去做。朝朝姑娘,你自己請便?!?/p>
夜驍滿腦子都是主子要被挖墻腳的事,根本沒心思應付朝朝。
朝朝望著他的背影,雙臂環(huán)胸,摩挲著下巴,“神神叨叨的,不知道搞什么。等主子回來,非好好告你主子一狀不可?!?/p>
再說楚琬寧這邊。
夜驍一走,她當即道:“阿兄,那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
云祉想到剛剛自己說的那句話,實在欠妥,思忖片刻,還是覺得應該解釋一下,“剛剛我說的那句話,你別放在心上。我的意思是,若真要找妻子,也該找如妹妹這般好的女子,絕沒有旁的意思。”
“阿兄,你還真是語出驚人?!?/p>
楚琬寧的神色有些一言難盡。
說真的,她剛剛的確被嚇了一跳。
好在她對自己的兄長夠了解,知道他肯定不是那個意思。
云祉赧然,掻掻后腦,“不過,那樣的女子也不是說找就能找到的,還是隨緣吧。你也不必擔憂,爹娘若是問起來,我會解釋的?!?/p>
“怕是這一次,輕易糊弄不過去。”
從那封信的字里行間,能夠看出爹娘的心有多急切。
兩人親自來京城,怎么可能再被他隨隨便便就糊弄過去?
云祉有些為難,他是真覺得這種事不能勉強。
而且他一個大男人,與妹妹在這里談論自己的婚事,實在難以啟齒,趕忙轉移話題,“最近實在是忙,分不出心思想別的。琬寧,要是沒有旁的事,你就先回吧。我這邊一切都好,你不必惦記?!?/p>
“嗯,那阿兄千萬保重身體?!?/p>
楚琬寧看出了他的拘謹,心里多少也有點尷尬,便起身走了。
玉帶見她這么快就出來了,快步跟上,“殿下,跟大公子談完了?他怎么說,有沒有說明,究竟心儀什么樣的女子?”
“……沒有?!?/p>
這叫她怎么說?
難道說,兄長喜歡和自己一樣的女子?
離開云麒樓,楚琬寧和玉帶在街上走走停停,買了不少吃食。
等回到公主府,天色已經(jīng)發(fā)沉。
楚琬寧扭了扭發(fā)酸的脖子,吩咐玉帶:“去備點熱水,待會兒沐浴,順便去園子里摘點花瓣。對了,還有我調的那瓶玉露,也一并拿來?!?/p>
“是。”
玉帶領命走了。
楚琬寧回房更衣,坐在榻上翻了翻醫(yī)書。
屋內的光線越發(fā)昏暗,她放下書閉起雙眼,揉了揉眉心。
肩膀上很快就多了雙手,不輕不重地給她揉捏起來。
捏得她有點昏昏欲睡。
“玉帶,水都放好了?”
楚琬寧想都沒想,就以為給她按揉的人是玉帶。
平日里,這種活兒一向都是她在做。
只是今日這個力道,掌握得格外好,捏得她十分舒服。
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回應,楚琬寧睜開雙眼,側首望過去。
就見謝凜穿著一襲霜色香云紗的寬袍,衣襟到下擺的位置染了墨竹,襯得他整個人仙氣飄飄,猶如謫仙。
錦緞似的墨發(fā)披散下來,頭上只插著枚墨竹造型的玉簪。
既隨意又顯得有點心機。
許是剛剛沐浴過,他身上散發(fā)著雪松冷香和她調制的玉露香,香氣怡人,沁人心脾,讓人忍不住想要接近。
這樣的謝凜,無疑是賞心悅目的,但卻讓楚琬寧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她幾乎是一瞬間就驚醒過來,輕咳道:“怎么是你?”
“怎么,殿下看到我覺得很意外?還是說,不想看到我?”
謝凜莞爾,笑意卻不達眼底。
那雙幽邃的點漆墨瞳,在昏暗的燭光下,眸色更添幾分沉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