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親衛(wèi)撩開簾子,謝凜探出頭來。
艷烈的紅色官袍穿在他身上,襯得他矜貴逼人,邪魅似妖。
尤其是在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大雪中,路人行色匆匆,他緩步從車上下來,舉著傘立于蕭瑟空曠的街道上,有種令人驚艷的妖冶之美。
云琬寧一時看得愣了神。
福公公笑著上前行禮,“老奴見過謝大人,給謝大人問安。”
謝凜斂眸頷首,看向望著自己發(fā)愣的云琬寧,“云姑娘怎會在此?這匆匆忙忙地搬東西,看樣子是重獲自由了?可惜沒有準(zhǔn)備賀禮,不知現(xiàn)在準(zhǔn)備還來不來得及。要不這樣,待會兒請姑娘過府,設(shè)宴為姑娘慶賀一番?”
福公公嘴角一抽,心說人家是和離,又不是成親,有什么好慶賀的?
就算過幾日認(rèn)祖歸宗,上了皇家的玉諜,那也是和離過的公主,想要再尋個好親事那也是不容易的。
云琬寧雖然不在意這個,但她也沒打算真的上門。
要慶祝,那也是在她的地盤上慶祝。
忽然想起安國公府就在這處宅子的背后,將來和謝凜也算鄰居,她清淺一笑道:“上門叨擾就不必了,謝大人若是愿意,待會兒一起喝一杯?”
“榮幸之至?!敝x凜并沒客氣。
福公公左看看,又瞧瞧,忽然咂么出一點(diǎn)別的滋味來。
笑瞇瞇地道:“時辰不早了,姑娘先搬著,咱家回宮復(fù)命去了?!?/p>
“公公慢走?!?/p>
云琬寧送了兩步,福公公一張老臉笑得像朵菊花,要多和藹有多和藹。
等到把人送走,云琬寧才又看向謝凜,“今后,就要跟大人做鄰居了。若是有打擾到的地方,還請見諒。”
“好說。姑娘不是要請喝酒嗎?在下就先回去等著了。”
謝凜轉(zhuǎn)身回了馬車。
云琬寧剛要進(jìn)府,謝凜又撩開簾子道:“今日天氣寒冷,姑娘記得把酒溫上。這樣的天兒,在下喝不慣冷酒?!?/p>
說完,他就放下了簾子,黑帷馬車很快就消失在了鵝毛大雪中。
朝朝聽到謝凜的話,眨了眨靈動的大眼,笑著湊上前,“主子,這個人是誰啊,長得真好看。就是,毛病有點(diǎn)多。”
“他???是只吃人不吐骨頭的狐貍,和他打交道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不然,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過也正是因?yàn)檫@樣,云琬寧當(dāng)初才會選擇和他合作。
想到體內(nèi)的雙生蠱,她抬手摸了摸心口的位置,對玉帶吩咐道:“雪太大了,先把東西搬進(jìn)庫房,等雪停了再收拾清點(diǎn)吧。先別忙別的了,去溫幾壺酒,叫廚房多炒幾個菜,讓大家伙兒都暖和暖和?!?/p>
“是。”玉帶高興地跑進(jìn)了府門。
宋禹搬完最后一箱嫁妝,對云琬寧道:“夫……姑娘,管家和一眾丫環(huán)仆婦還在院中等著呢?!?/p>
“嗯,我知道了。宋禹,去把你娘接過來吧。”
宋禹沒想到云琬寧還想著他娘,愣了一下,欣喜若狂地憨笑起來。
云琬寧跨進(jìn)府門,看向了等在門口的管家。
和別的府宅不同,崇文帝找來的這個管家,是個女子。
女管家一看到云琬寧,就走上前行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宮禮,不卑不亢地道:“姑娘安好。老奴姓梅,是貴妃娘娘親自選來照顧姑娘,為姑娘管理宅院的。娘娘的意思是,這些丫環(huán)仆婦,包括老奴在內(nèi),若是姑娘有什么不滿,皆可以隨意處置。要是姑娘有合適的人,也可以安排進(jìn)來?!?/p>
“有勞貴妃娘娘掛懷了?!?/p>
云琬寧看得出來,這些個丫環(huán)仆婦都是從宮里精挑細(xì)選來的。
只是沒想到,父皇會把這件事交給貴妃來安排。
之前在慈安宮的時候,貴妃就幫過她,當(dāng)時她還不是很明白為什么。不過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知曉了,大概是謝凜跟他姑母打過招呼的緣故。
雖然這些人她并不是百分百信任,但也沒有馬上處置,而是交代朝朝暗中注意著,要是用了一段時間后,沒有什么問題,那就先留下。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貴妃娘娘已經(jīng)挑明了這些人是她找來的,那她就先承了這份情就是。
云琬寧在自己住的院子里轉(zhuǎn)了一圈,對梅管家道:“梅姑姑,這處院子以后就叫鹿鳴院吧。先讓丫環(huán)仆婦們各司其職,等天氣好了,我再看看需不需要調(diào)整一下。另外,府中還需要花匠和護(hù)院……”
“這個姑娘不必?fù)?dān)心,男丁都在外宅。等天兒好了,老奴帶他們來見姑娘?!泵饭芗曳A報完,猶豫了一下道:“老奴見姑娘身邊只有兩個丫環(huán),是不是再安排幾個在院中伺候?”
“好,梅姑姑看著安排吧。另外,我?guī)Щ貋韼讉€廚娘,麻煩姑姑安排進(jìn)廚房。吃她們做的飯菜吃習(xí)慣了,就不必?fù)Q了。”
云琬寧把該安排的安排完,就回了房間。
一進(jìn)房間,她就發(fā)現(xiàn),屋里沒有炭盆,而是燒的地龍。
玉帶跟在后頭進(jìn)門,麻利地把被褥鋪好,高興得合不攏嘴,“姑娘,這里可比侯府強(qiáng)了十倍不止,看來皇上很疼愛姑娘呢,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p>
“嗯。不過,這恐怕不是父皇的手筆?!?/p>
云琬寧猜測,這大概也是貴妃娘娘安排的。
父皇的政務(wù)繁忙,哪里有心思為她考慮這么多?
解下身上的斗篷,放下湯婆子,云琬寧對玉帶道:“去看看酒溫好了沒有,溫好了就端過來。”
“主子,你真要請那位大人喝酒?”朝朝問。
云琬寧點(diǎn)點(diǎn)頭,“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總不好食言。你去安國公府跑一趟吧,就說我在府中等著呢?!?/p>
“好。”
朝朝出門就運(yùn)起輕功上了房頂。
云琬寧想喊住她,叫她走門,可人已經(jīng)跑沒影了。
朝朝從府宅沿著房頂一路跑到安國公府,立刻有幾個侍衛(wèi)舉著刀迎向她,儼然把她當(dāng)成了刺客。
朝朝見狀絲毫不懼,縱身一躍,落到府中,叉著腰問道:“喂,你們大人在哪兒?我要見他。”
“這里是國公府,可不是你個小丫頭隨意走動的地方。你說你要見世子?先過了我這關(guān)再說?!?/p>
侍衛(wèi)中,一襲黑衣,背上背著雙刀的夜驍抽出雙刀,朝著朝朝襲去。
朝朝一個騰空,踹在他的雙刀上,惱怒道:“你這人怎么不講武德?我赤手空拳,你卻拿著雙刀,這樣打不公平!還有,你還沒自報家門呢。”
“夜驍?!?/p>
夜驍報出名字,從旁邊的侍衛(wèi)手中拿了把刀,給她扔過去。
朝朝接住刀,大眼睛滴溜溜一轉(zhuǎn),“夜宵?你長得黑不溜秋的,看著也不像好吃的。我要是贏了你,你就改名叫煤球算了?!?/p>
說著,就橫刀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