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時節,春寒料峭,冰凍的湖面剛剛化開,飄著一層薄薄的碎冰。
韋靜怡被救上來后,身上裹著厚厚的被子,披散的長發往下淌著水,一縷一縷的濕發貼在青白的臉上,顯得格外狼狽。
她那雙睜大的瞳眸里滿是恐懼,仿佛還沒從剛剛的驚嚇中醒過神來。
至于紀輕雪,已經不在湖邊,而是被趙蘭庭抱進了殿里。
空氣中,只余時不時傳來的哭聲。
皇后和貴妃等一行人匆匆趕過來,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見韋靜怡還坐在地上,楚琬寧趕忙吩咐朝朝過去把她扶起來。
韋靜怡整個人就像丟了魂似的,順從地跟著眾人走進宮殿,被安置在一把圈椅上,不住地發著抖。
皇后見二人,一個只知道哭,一個魂不附體,讓杜若喊來秋桐,“你來說,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怎么會跑到湖邊去,還雙雙掉進了湖里?”
“回皇后娘娘,是……是永定侯府二小姐將我家夫人推進湖里去的。她說……”
秋桐眼神閃爍,支支吾吾。
皇后震怒之下一拍桌子,“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她說什么了?”
“她說,她早就看我家夫人不順眼了。要不是夫人從中作梗,靈毓公主也不會和離,被眾人笑話,說她是個沒人要的棄婦。她還說,說要淹死我家夫人,給公主殿下報仇。她推搡夫人的時候,夫人拼命掙扎,揪著她不放手,結果兩人就一起掉下去了?!?/p>
秋桐說完就垂下了頭,瑟縮著肩膀不再吭聲。
皇后聞言,凌厲的眼神睨向楚琬寧,“靈毓,這件事與你有沒有關系?人人都知道你與永定侯家的二小姐關系親厚,你是不是與她說了什么?”
“公主殿下,臣婦知道,你一直看不慣我與蘭庭在一起。當初……我是想好好與你相處的,是你執意要和離。你容不下我便罷了,為何連個孩子都不肯放過?他是無辜的??!”紀輕雪虛弱地抽噎著,聲淚俱下。
趙蘭庭心疼那個沒能降生的孩子,見她哭得凄楚,喚起了他心中殘存的感情,摟著紀輕雪安慰。再轉頭看向楚琬寧時,眸色沉痛憤恨。
“公主殿下,是否應該給我們一個交代?”他冷聲質問。
楚琬寧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秋桐,又掃了眼趴在趙蘭庭懷中痛哭的紀輕雪,最后將視線定在趙蘭庭身上,冷然一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僅憑一個丫環的一面之詞,就要我承認這么大的罪過,真是可笑。”
“靈毓,你的意思是,輕雪和她的丫環在說謊?”
皇后瞇了瞇眼,看向仍舊沒有回魂的韋靜怡,視線瞟向她身邊的丫環雙喜,“你來說,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回皇后娘娘,奴婢也不清楚。當時,武安侯夫人一邊與姑娘說話,一邊帶著她往遠處走。奴婢本想跟過去的,被秋桐擋住了視線。結果還沒等奴婢繞過她上前,就聽到了尖叫聲和落水的聲音?!?/p>
雙喜不敢撒謊,她當時被秋桐拉著,一直跟她說話。
因為相距有一段距離,她根本沒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姑娘和武安侯夫人就掉下去了。
甚至連誰先掉下去,誰后掉下去,她都沒看清楚。
“太醫呢?叫他過來給永定侯府的二小姐看看?!被屎蠓愿?。
太醫趕忙過去給韋靜怡診脈。
診完脈,他回稟道:“回皇后娘娘,這位小姐落水受了寒,還受到了驚嚇,暫時說不出話來也屬正常。臣這就開張方子,為她調養。大概服用個三五日,就能緩過來了。只是當下,怕是沒辦法回話?!?/p>
貴妃聞言,給身邊的宮女使了個眼色,叫她去請皇上過來。
皇后看向杜若,問道:“是不是有個宮女跟你說,看到靈毓帶著二小姐回了她的清寧宮?”
“是?!?/p>
杜若點點頭,轉頭看向楚琬寧,“殿下,當時娘娘在尋你。有個小宮女稟報說,看到你與二小姐去了清寧宮。不知,那宮女可有說謊?”
“沒有。靜怡身上的衣裙濕了,我擔心她穿著濕衣服會感染風寒,所以才叫她回了清寧宮。她身上穿的那身衣裙,就是我……”
楚琬寧說到這兒,腦海中倏地閃過什么,讓她抓住了一點頭緒。
難道這件事,從換衣開始,就是針對她的一個局?
想到這一點,她猛地望向雙喜,問道:“雙喜,湖邊那么偏僻,你家姑娘怎么會跑到那里去?是誰叫她去的?”
“姑娘收到了一張字條,是一個小宮女送過來的。姑娘看了字條,就離開席面去了湖邊。沒多久,武安侯夫人就來了。”
“什么小宮女,字條,一派胡言!姨母,求您為輕雪和那逝去的孩子做主!”紀輕雪掙扎著要下地跪拜。
可惜身體太虛弱,被趙蘭庭抱住了,只能選擇跪在床上。
皇后憐憫地喟嘆一聲,“你這是何必?身子要緊,你放心,本宮自會還你一個公道?!?/p>
話落,她眸光陰翳冷厲地瞪向楚琬寧,“靈毓,你才剛剛認祖歸宗,上了玉碟,就做出這等事來?;适胰莶幌履氵@樣的公主,你……”
“且慢?!?/p>
楚琬寧出言打斷她,“事情都還沒弄清楚呢,娘娘未免太心急了。侯夫人說,是我教唆靜怡去對付她,那么,我為何不親自去?萬一靜怡不肯約她見面,不肯推她下水,侯夫人不肯赴約呢?
再有,雙喜說,她并沒有聽到靜怡和紀輕雪說了什么,可秋桐卻聽得一清二楚,甚至看到了兩人推搡落水。這兩人中,必有一人說謊,不是嗎?
另外,那個遞紙條的小宮女,娘娘不準備叫人去查查嗎?這諸多疑點,怎么能輕易下結論?
退一萬步說,以我如今的身份,要殺一個命婦,能用的手段太多了,為什么要用這么蠢的法子?”
貴妃點點頭,附和:“是啊。姐姐,這件事還沒查清楚呢,可不能輕易定罪。究竟是誰想害誰,還未可知呢。”
“哼,你的意思是,輕雪用自己和孩子的命,設計害靈毓?怎么可能?這件事無論怎么看,都是靈毓不對。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不能因為關系親厚,就一味包庇縱容,這樣只會寒了眾人的心!”
皇后堅持己見,下令道:“來人,將靈毓公主押入慎刑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