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9那句你難道還想在這里鏟一輩子的質(zhì)問，如同重錘般敲在了他的心上，讓他再也無法保持旁觀者的心態(tài)。

兩人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效率，瘋狂地將剩余的材料送入熔爐。

當(dāng)最后一鏟鐵砂被爐火吞噬，4068甚至來不及擦一把汗，就拉著還有些發(fā)愣的4079，朝著車間外面走去。

他們沒有走向那條通往擁擠、骯臟懸吊樓的熟悉道路。

在4068的堅持下，兩人穿過潮濕狹窄的廊道，避開零星走動的其他塵民。

憑借著對下城區(qū)復(fù)雜地形的熟悉，一路摸索著，來到了一個他們平時絕不敢靠近的地方——通往上民區(qū)的入口。

這里，本該是燈塔戒備最森嚴(yán)的地方之一。厚重的合金閘門，荷槍實彈、眼神冰冷的城防軍，共同構(gòu)成了下城區(qū)塵民不可逾越的天塹。

然而此刻，呈現(xiàn)在他們眼前的，卻是另一番景象。

只有兩個城防軍，在無聊地站崗。

“就……就兩個？”

4079的聲音都在發(fā)顫，他下意識地拉住了4068的衣角，想躲回陰影里。

“這……這太不對勁了，我們快走吧！被發(fā)現(xiàn)了就完了！”

4068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那兩個守衛(wèi)。

他看到他們并沒有像往常那樣警惕地掃視四周，反而靠在墻邊，似乎在低聲聊著天，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監(jiān)工頭子的警告，天空中墜落的流星，城防軍被大規(guī)模抽調(diào)，以及眼前這幾乎不設(shè)防的入口……

所有的線索，都在他的腦海里串聯(lián)成了一條清晰的線。

“不走。”4068的聲音很低，卻異常堅定。

“什么？”4079急了，“你瘋了？我們留在這兒能干嘛？”

4068轉(zhuǎn)過頭，看著自己的好兄弟，眼中閃爍著一種4079從未見過的光芒，那是混雜著恐懼、激動與決心的火焰。

“你還不明白嗎？上面一定出大事了，和顧問大人有關(guān)的大事！”

他指著那兩個松懈的守衛(wèi)，“這是唯一的機會，是我們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機會！”

他深吸一口氣，指了指旁邊一條布滿了各種管道和維修口的陰暗角落。

“我們從那里繞過去，或者找個地方藏起來，他們在聊天，我們聽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如果……如果顧問大人真的需要幫助……”

4068沒有把話說完，但他攥緊的拳頭，已經(jīng)表明了他的決心。

他不想再回到那種鏟一輩子鐵砂的絕望生活中去了。既然希望的火苗已經(jīng)出現(xiàn)，哪怕要被燒成灰燼，他也要奮力地?fù)渖先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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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79被4068眼中的決絕震懾住了，他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咬了咬牙。

跟著4068一起，像兩只壁虎般，貼著墻壁的陰影，潛入到那片布滿了各種管道和維修口的黑暗角落。

這里距離那兩個守衛(wèi)不過數(shù)米，金屬管道的嗡鳴聲和偶爾滴落的冷凝水，成了他們最好的掩護(hù)。

他們屏住呼吸，將自己蜷縮在一個巨大的排風(fēng)口后面，只敢露出半個腦袋，緊張地偷聽著。

“……我還是覺得心里發(fā)毛，”

一個聽起來比較年輕的守衛(wèi)聲音傳來，帶著一絲不安，“就這么把維克托將軍……這也太……”

另一個更顯沉穩(wěn)的聲音打斷了他。

“小聲點！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嗎？”他頓了頓，似乎是嘆了口氣。

別想那么多了。查爾斯會首要對付那個叫常黎的顧問，將軍不同意，還能有什么好下場？”

“可那也不能直接被掀翻了啊！”

年輕守衛(wèi)的聲音有些激動，“那可是維克托將軍！整個城防軍都是他一手帶出來的！”

“哼，所以才要掀翻他。”

沉穩(wěn)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嘲諷。“現(xiàn)在發(fā)號施令的，是格森隊長。

他帶著自己的人，直接闖進(jìn)指揮室，說將軍威脅燈塔安全，當(dāng)場就給解除了指揮權(quán)。

現(xiàn)在，他才是城防軍的代理指揮官。”

“篡位！這根本就是篡位！”

“噓——！你小子不要命了！”

沉穩(wěn)的聲音厲聲喝止了他。“我可聽說了，將軍不服，在中央指揮區(qū)那邊，聽說都已經(jīng)交上火了！

格森那個瘋子，這是把整個城防軍的未來都賭在光影會身上了！”

“你還年輕，還是想想怎么站隊吧。”

陰影中，4079的臉已經(jīng)嚇得慘白，他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才沒讓自己驚叫出聲。

他瘋狂地拉扯著4068的衣服，眼神里全是哀求，示意他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但4068卻像一尊雕塑，一動不動。

那兩個守衛(wèi)的對話，如同無數(shù)道驚雷，在他的腦海中炸響！

顧問大人有危險！

他們真的動手了！

連維克托將軍，都被掀翻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他的腳底直沖天靈蓋，但緊隨其后的，卻不是恐懼。

而是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然！

他明白了，事情串聯(lián)起來了。

監(jiān)工說的出大事，指的就是這個！

城防軍被抽調(diào)，就是為了這場內(nèi)部的火拼！

而他們這些塵民，在這場風(fēng)暴中，連被提及的資格都沒有，所以看守才會松懈到這份上。

城主呢，城主在干嘛？

如果常黎倒了，那格森代表的城防軍和查爾斯代表光影會就會徹底掌控?zé)羲?/p>

到那時，他們這些被常黎“另眼相看”過的塵民，下場只會比以前凄慘一百倍！

希望，正在被扼殺。

4068緩緩地松開了攥緊的拳頭，他沒有理會身后幾乎快要嚇癱的4079。

而是將目光，投向了那兩個守衛(wèi)腰間掛著的、用以開啟閘門的身份識別卡。

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瘋狂。

“喂……喂！你想干什么？！”

4079順著4068的目光看過去，瞬間明白了他那瘋狂的想法，嚇得魂飛魄散。

“那……那我們也不能在這兒干看著啊！”4068的聲音壓抑著，像一頭即將爆發(fā)的野獸。

“你要是害怕，就自己回去。”

他轉(zhuǎn)過頭，盯著自己的好兄弟，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是不想再回到那種生活了！”

“你！”

4079急得快要哭了，他拼命地想把4068拉走，“你一個人又能做什么？！你連那兩個城防軍都收拾不了！”

這句話，像一道閃電，劈開了4068腦中的混沌！

“我一個人也，我......”

一個人？

連那兩個城防軍都收拾不了？

是啊……

他一個人，就算僥幸搶到了卡，又能做什么？沖上去送死嗎？

這提醒了4068。

他眼中那股不計后果的瘋狂，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靜的、仿佛在飛速計算著什么的銳利光芒。

他一直以來，都只想著自己能做什么。但他忘了，在熔煉車間，在宿舍區(qū)，還有成百個和他一樣，被顧問大人的行為觸動過，心中早已埋下火種的塵民！

一個人是一只螻蟻，但一群螻蟻，足以撼動堤壩！

“你說的沒錯。”

4068突然開口，語氣平靜得可怕。

他不再看那兩個守衛(wèi)，而是深深地看了一眼4079，然后毅然轉(zhuǎn)身。

“走，回去。”

“回去？啊？”

4079徹底懵了，他看著自己這個前一秒還想拼命、后一秒就掉頭走人的兄弟，腦子完全轉(zhuǎn)不過彎來。

“對了，昨天的面包還有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