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臨安瞪大了眼睛：“啊？”

“我應該算是半人半鬼。”畢竟，他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二表哥何時開始信鬼神之說了？”

“信了有段日子了。”

“稀奇，二表哥，你好像變了，而且變了很多很多，我都快不認識你了。你竟然也會喜歡一名女子，而且還是已經嫁作他人妻的女子。二表哥，你何時開始喜歡她的？”

“我上輩子就喜歡她了。”

“二表哥酒喝多了，開始說胡話了嗎？人哪有上輩子？”

“你沒有，但我有。”

“憑什么你有我沒有？”

“憑我比你長得英俊，你瘦弱的跟個骷髏似的，給你幾輩子你也不中用，所以干脆叫你活一輩子就行了，多了也是浪費。”

“嘖，好像有點道理呢！”

裴臨安一邊說著，一邊裹緊了毯子。

他覺得冷風刺骨，猛藥的藥效開始減退，帶來的力量感也在消失，他坐的越來越艱難，越來越痛苦，他病弱的身體連基本的體溫幾乎都難以維持。

可是，他不愿意走，他覺得二表哥太有意思了，跟他說話太開心了，他已經好久好久都沒有這么開心了。

“二表哥，我不想回郡王府了，我住你們府上吧，明日繼續跟你喝酒，聊天，可好？”

裴臨安用可憐兮兮的表情看著他，他這一招，百試百靈，誰都抵不住他一個將死之人這樣的央求。

可惜，顧千寒不吃這套，他依舊淡漠而冷酷：“不好，要死死你的郡王府去，別死這兒。”

裴臨安滿臉遺憾：“我本來還想住二表哥院子里呢，這下住不成了，下輩子再來住吧！二表哥，你說我會有下輩子嗎？”

顧千寒：“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出行還得坐輪椅，坐輪椅還得提前灌猛藥，不然頃刻間就得歸西。一個藥罐子，要下輩子做什么？藥沒喝夠，再喝一輩子？”

裴臨安：“……”

“二表哥口才真好，我聽完之后，醍醐灌頂，連這輩子也不太想要了呢！”

顧千寒點點頭：“你早點兒去閻王那里應卯，你姑母就能早點歇了不該有的心思，對誰都好。”

他說完，站起身走了。

裴臨安看著他的背影，一邊冷的打顫，一邊輕笑著喚自己的小廝：“長生，我們走。”

“爺，回郡王府嗎？”

“回郡王府多沒意思，不回去。”

“那去哪兒？”

“自然是留在國公府。”

“啊？可是，剛才二公子說了，不讓您住啊！”

“你傻啊，二表哥不讓我住，我就不住嗎？他還讓我去死呢，難不成我也去死？二表哥的話，聽聽就好，不必當真。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實心里還是很疼我的。”

長生一臉的不認同。

他可沒覺得二公子疼自家小郡王，刀子嘴豆腐心放別的任何人身上都有可能，只有顧千寒不可能，他表里如一，面冷，心也冷。

“還愣著做什么，快推我去姑母那里，我冷死了，坐也坐不住了。”

長生應了一聲，趕緊推著他去找顧夫人。

顧夫人一見到裴臨安，便開門見山的問：“臨安啊，你覺得寧王府那位世子妃怎么樣？”

裴臨安點頭：“挺好！”

“那我把人搶過來，給你做夫人如何？”

裴臨安一副大吃一驚的模樣：“姑母說什么呢，這怎么成？我不是跟您說過了嗎，我不成婚，免得拖累人家姑娘。再說了，人家世子妃已經嫁入寧王府了，咱們搶人，不合適吧？”

“你先別急，聽我慢慢跟你說。”

顧夫人把蕭清淵所有的荒唐事全說了一遍，又把他三番五次要休妻的事也說了，末了，道：“寧王府那就個火坑，不然當初寧王妃也不會挑了個門第低的庶女做世子妃。”

“正經人家，誰舍得把女兒送進寧王府？蕭清淵那會兒為了個不三不四的女人都出家當和尚了，寧王妃是實在沒得選了，才選了沈晚棠。”

“不過你放心，我已經仔仔細細查過了，沈晚棠雖然出身一般，但是容貌氣度都是一流的，性子也好，人品也是上乘，她還精通醫術，將來一定能照顧好你。”

裴臨安苦笑不已：“若是人家真的有姑母說的這么好，那我就更不能耽誤人家了，姑母，算了吧，您就別在為我操這份心了。”

“我不替你操心替誰操心，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該成家了。”

“姑母可以替二表哥操心啊！”

“千寒？”

顧夫人腦海里浮現出兒子冰冷的面孔，她搖了搖頭：“你二表哥就是個鬼見愁，連我見了他也發怵，我給他安排個丫鬟他都嫌棄，當面收了丫鬟，轉頭就把人送給你表妹了，我若是給他安排個姑娘叫他成親，他能答應才怪。”

裴臨安一臉天真的模樣：“姑母不是說那位世子妃不錯嗎？不如直接搶過來，給二表哥吧！”

顧夫人愣住了：“那怎么行，沈晚棠都已經嫁過人了，你二表哥跟她不合適。”

裴臨安頃刻間變了臉，他委屈萬分，兩眼淚汪汪的：“原來姑母根本瞧不上沈晚棠，姑母覺得二哥娶了她委屈了，我娶了她就合適，是嗎？”

顧夫人慌了：“不是不是不是，你別亂想，我不是這個意思！”

裴臨安眼淚落了下來：“姑母騙了我，我以為姑母是這個世上最疼我的人，原來不是，姑母連給我挑的女子都是二表哥看不上的，我，我不如死了算了。”

顧夫人一個頭兩個大，她急忙哄侄子：“胡說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誰說你二表哥看不上沈晚棠了？他看得上！”

“真的？”

“當然是真的！”

“那姑母把人搶過來吧，我等著吃二表哥的喜酒，我吃了喜酒，一高興，說不準能多活個幾年呢！”

顧夫人：“……”

壞了，她怎么把自己給繞進去了？

繞進自己去也就算了，她還把兒子給搭上了！

更糟糕的是，兒子不可能聽她的啊！兒子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裴臨安枯瘦的手抱住了顧夫人的胳膊，他用小狗一樣濕漉漉的眼睛看著她：“姑母，你怎么不說話了呀，你是不是又騙我？那個沈晚棠，二表哥根本瞧不上，你也瞧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