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棠跪在冰冷堅硬的地上，語氣平靜：“我確實同大小姐起了幾句爭執，一時嘴快，說了幾句不該說的。不過平日里大小姐時常罵我，我以為這算有來有往，并不過激，沒想到竟驚動了太后。”

太后冷哼：“巧言令色，一看就是不是個好東西！清溪性子耿直內心純善，豈會是你這種陰損毒辣的賤婦的對手！”

站在她身邊的蕭清溪立刻附和道：“皇祖母看人真的太準了，這個沈晚棠，就是個又賤又毒的玩意兒！還是皇祖母明察秋毫，一來就看穿了她的真面目！”

太后拍了拍蕭清溪的手：“既然她這么不是東西，那就別叫她給你父王母親醫治了，誰知道她會不會趁機給你父王母親下毒手？”

蕭清溪一愣：“啊？她會嗎？”

“怎么，你覺得她不會嗎？清溪啊，你還是太單純了，你怎么能把你父王母親的性命，交到別人手中？”

“可是……可是之前我母親暈厥，都是她給我母親治好的。”

“胡說八道，那都是太醫給你母親治好的！你這孩子，怎么這么天真，這沈晚棠不過是一個五品小官家的庶女，能有什么本事，說她治好了你母親的暈厥，簡直癡人說夢！那分明都是太醫的功勞，如今卻都被這么個毒婦搶走，實在是叫人痛心疾首！”

蕭清溪臉上露出了遲疑：“真的都是太醫的功勞嗎？那太醫怎么現在無法醫治我父王母親了？”

“興許是你父王母親的病情加重了，又或許，是這個毒婦對你父王母親動了手腳！”

蕭清溪一下子沒了主意，她忍不住去看全嬤嬤，卻見全嬤嬤跪在那里，一聲不吭，也沒有看她一眼。

她再轉頭去看康嬤嬤，卻見康嬤嬤也跪在地上，沒有要替沈晚棠爭辯一下醫術的意思。

再看沈晚棠自己，她囂張的氣焰全都消失不見，老老實實的跪著，也沒有替她自己爭辯解釋。

“那，皇祖母，那現在怎么辦？不讓沈晚棠替我父王母親醫治了嗎？”

“當然不能叫她醫治！”

太后不屑的瞥了一眼沈晚棠，冷聲道：“來人啊，先把這個毒婦給我關起來！”

“遵太后懿旨，即刻將沈氏關押！”

大太監尖細的嗓音響起，立刻就有人上前把沈晚棠拖走了。

蕭清溪看著沈晚棠被拖進王府里，看著沈晚棠臉上詭異的平靜，心里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涌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她隱隱覺得，自己好像又犯了一個大錯！

她不該叫太后來的。

然而，太后根本不理會她的不安，催促她道：“清溪，別愣著了，快帶我去見見你父王！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昏厥了？”

蕭清溪回過神，她強壓下心里的那股不安，帶著太后進了王府，往韶光院走去。

太后進了內室，見到寧王昏迷不醒的樣子，立刻就落了淚：“我的兒，你怎么變成這副樣子了？是誰害的你？！來人！快叫太醫來！”

蕭清溪只好開口道：“皇祖母，太醫都已經請遍了，他們都束手無策，所以我才想著叫沈晚棠試一試的。”

“荒唐！那個沈晚棠能比得過太醫？！去，給我把秦太醫周太醫崔太醫全都叫來！我就不信，他們治不好我兒子！”

很快，太醫們便又一次被叫來了。

幾位太醫在內室診脈，商討醫治法子的時候，太后就在外頭斷案。

她把伺候寧王的人都叫來了，挨個問話，想著一定要揪出沈晚棠殘害寧王的證據。

結果問了一圈，發現沈晚棠最近這些日子壓根兒就沒靠近過寧王的院子，更沒有接觸過寧王本人。

寧王病了，她也都是叫人請太醫，寧王吃的東西用的藥，也全是貼身侍衛負責的，外人根本無法插手。

而寧王真正暈厥的原因，竟然是因為見到寧王妃昏迷不醒，他心痛之下直接昏死了過去。

他原本就因為蕭清淵的死而大病一場，身子還沒養好，又受了刺激，這才損傷了心脈。

而寧王妃昏迷不醒的原因，也跟沈晚棠沒有關系，她純粹是被蕭清溪氣的！

太后聽著全嬤嬤一字不落的復述寧王妃昏迷前，跟蕭清溪爭吵的那些話，眉頭越皺越緊。

她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蕭清溪，突然覺得這個孫女好像也沒有她想象的那么善良。

她怎么也沒想到，蕭清溪竟然這么大逆不道，竟然這么不孝，竟然把蕭清淵的死全都怪到了寧王妃頭上，說是她沒教好兒子，所以兒子才不肯活了。

“清溪。”

太后的語氣有些冷，嚇得蕭清溪一個激靈。

“皇祖母，怎么了？”

“你哥哥是怎么死的？”

蕭清溪牙齒打顫：“皇祖母，他是……他是跳河……自盡。”

“我記得，清淵是個性子十分開朗的孩子，他為何突然自盡？”

蕭清溪覺得，太后的語氣似乎一句比一句凌厲，她勉強壓制著恐慌，低聲道：“皇祖母不是知道我哥哥為什么自盡的嗎？”

太后冷冷的道：“我當然知道，我是看你好像不知道！說！你哥哥為什么自盡！”

“因為，因為他喜歡柳南詩，柳南詩死了，他也不想活了。”

“那你告訴我，柳南詩又是怎么死的？！”

蕭清溪的心一瞬間沉到了谷底。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問題繞來繞去，還是繞回到了她身上！！

她把牙齒咬的咯吱作響，語氣也變得強硬起來：“皇祖母這是什么意思？柳南詩怎么死的跟我有什么關系！我請您來，是讓您命令沈晚棠救我父王母親的，不是讓您來興師問罪的！”

太后臉色陰沉下去：“蕭清溪，你一個小輩兒，就是這樣跟長輩說話的？！”

“你害死了柳閣老的千金，皇帝都為了你的事，親自給柳閣老賠禮道歉！你竟然說她的死跟你沒關系？你還有良心沒有？”

“害死柳南詩不算，你又害死了你哥哥，你父王母親不舍得責罵你，你就當真覺得自己是無辜的嗎？！”

“難道我這個做祖母的，還不能替你哥哥興師問罪幾句？！清淵是我的孫子，是蕭氏皇族的嫡系血脈，他肩負血脈傳承的責任，十個你，也比不上一個清淵！”

“現在，害死你哥哥不算，你還想害死你父王！你給我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