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順著陸淵的指尖滴在劍柄上，那滴血?jiǎng)偮洌惚磺嚆~劍身無聲吸盡，連痕跡都沒留下。他握劍的手沒抖，但右臂的劍骨裂紋已經(jīng)爬到了肩窩，每一次呼吸都像有燒紅的鐵條在肋間來回拉扯。

君臨天站在血柱中央，黑氣纏身，臉上那三道血痕正緩緩蠕動(dòng)，凝出的符文在空中扭曲半瞬，又潰散成霧。他抬起手，掌心朝陸淵，卻沒立刻出手。他的右手小指抽搐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東西從內(nèi)里掐住。

陸淵沒等他出招。

他將九厄劍橫在眉心，劍鋒貼著皮膚劃過，一縷精血流入識(shí)海。剎那間，道痕觀法全開，左眼銀河紋路爆閃，死死鎖住對(duì)方神識(shí)波動(dòng)的節(jié)奏——三息一次，遲滯半瞬，那是初代閣主的殘念在掙扎，也是唯一能切入的縫隙。

他神念一動(dòng)，傳音而出：“三息一次，隨我節(jié)奏——情劫引，噬魂斷！”

話音未落，夜未央十指猛然張開，七情絲如活蛇騰空，織成一張無形之網(wǎng)，直撲君臨天識(shí)海。她唇角揚(yáng)起，笑得妖冶，聲音卻輕得像一片葉落：“疼嗎？我也疼過。”

君臨天身體一震，黑氣翻涌，血柱轟然炸響，怨念化作鎖鏈橫掃四方。可就在那三息將盡的瞬間，他的動(dòng)作滯了一剎。

就是現(xiàn)在！

陸淵怒吼，九厄劍脫手飛出，噬魂鏈形態(tài)瞬間展開，十三條虛鏈如龍騰空，直刺對(duì)方眉心。鏈身未至，空中已響起法則崩裂的嗡鳴——筑基斬結(jié)丹，逆常理而行，悖道真解再次生成！

可就在鏈尖觸及君臨天識(shí)海的剎那，黑氣猛然反撲，如深淵巨口咬下。噬魂鏈被怨念纏住，十三條鏈節(jié)寸寸崩裂，反噬之力順著經(jīng)脈倒灌，陸淵右臂的劍骨“咔”地一聲，斷了兩根。

他噴出一口血，卻沒退。

夜未央也在震顫。七情絲被黑氣腐蝕，三縷當(dāng)場(chǎng)斷裂，神魂如遭雷擊。她單膝跪地，指尖卻仍死死扣住絲線，七情本源燃燒，額間浮現(xiàn)出一道銀紋，細(xì)如發(fā)絲，形似古印。

“鎖他心門！”陸淵吼得喉嚨炸裂。

夜未央猛地抬頭，七情絲化作血網(wǎng)，纏上君臨天雙目。她十指翻飛，吟出《七情秘典》中一段殘章，聲音如刀，直剖記憶——

畫面浮現(xiàn)：少年君臨天跪在石殿中，師尊手持金針，一寸寸刺入他天靈，口中念著“去情斷欲，方可承道”。少年咬碎牙齒，血從眼角流下，可沒人看見他眼底那一閃而過的恨。

君臨天的身體劇烈一顫，右手五指猛然蜷縮，指甲再次劃破掌心，血滴落，空中符文竟與九厄劍柄上的紋路共鳴，嗡鳴不止。

陸淵看得清楚，也愣了一瞬。

同源？怎么可能！

可沒時(shí)間細(xì)想。他咬破舌尖，精血再次灌入識(shí)海，九厄劍嗡然震顫，金紋暴漲。他終于明白——噬魂鏈不是用來撕裂神識(shí)的，而是要“錨定”。

他怒吼：“未央——再深一點(diǎn)！”

夜未央應(yīng)聲而動(dòng)，七情絲猛然收緊，血順著絲線滴落，她以自身記憶為引，將那一幕幕痛楚放大十倍，灌入君臨天識(shí)海——父親被抽走靈根的慘叫，葉孤鴻的吼叫……全都被她揉進(jìn)情劫之力，狠狠砸進(jìn)對(duì)方心門。

君臨天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吼，黑氣翻騰，金紋卻從他眉心一閃而現(xiàn)。他的身體開始抽搐，左手抬起，竟緩緩?fù)葡蜃约旱暮韲担袷且荔w內(nèi)那道黑影。

陸淵抓住機(jī)會(huì)，噬魂鏈再度撲出，這一次，鏈身纏繞七情絲，雙力交匯，如劍貫心。

“轟！”

血柱牢籠在雙力交匯處炸開一道裂紋，裂紋中浮現(xiàn)出半幅壁畫虛影——一少年背對(duì)天地，肩扛鎖鏈，手中長(zhǎng)劍斷作三截，卻仍指向蒼穹。

陸淵瞳孔一縮。

那背影……像他。

可不等他細(xì)看，君臨天猛然抬頭，黑氣如潮倒卷，將壁畫虛影撕碎。他雙目全黑，右手卻還在抽搐，指甲在臉上劃出新傷，血痕再次凝成符文，與劍柄共鳴。

陸淵被震退三步，右臂黑紋已蔓延至脖頸，經(jīng)脈如焚。他強(qiáng)行將噬魂鏈?zhǔn)栈刈R(shí)海，鏈身幾乎斷裂，金紋黯淡。

夜未央跌坐在地，七情絲只剩五縷，纏在手腕上，像一道不肯松開的誓約。她抬頭看他，嘴角帶血，卻還在笑：“剛才那一劍，你沒刺下去……是不是覺得，他還活著？”

陸淵沒回答。

他盯著君臨天，聲音低得只有自己聽見：“不是覺得，是知道。”

君臨天站在血霧中，身體劇烈顫抖，黑氣與金紋交替浮現(xiàn)。他的嘴唇動(dòng)了動(dòng)，發(fā)出極輕的一聲：“師……尊……”

隨即，黑氣徹底吞噬了那絲清明。

陸淵緩緩抬手，將夜未央拉到身后。他右臂垂著，劍骨斷裂處傳來鋸齒般的鈍痛，可左眼銀河紋路仍在閃。

“再來。”他說。

夜未央靠在他肩上，七情絲微顫，纏住他手腕，像怕他下一瞬就沖出去送死。

君臨天緩緩抬手，掌心黑氣凝聚，血柱再次嗡鳴，怨念如潮。他的動(dòng)作忽快忽慢，顯然是體內(nèi)兩股意識(shí)仍在廝殺。

陸淵知道，他們撐不了太久。

他低頭看了眼九厄劍，劍柄上的金紋與君臨天臉上血痕形成的符文，仍在共鳴。這劍，這符，這劫……到底從何而來？

可現(xiàn)在沒空想。

他將劍橫在胸前，精血再次流入識(shí)海。道痕觀法再度運(yùn)轉(zhuǎn)，鎖定那三息一次的遲滯。

夜未央閉了閉眼，十指緩緩抬起，七情絲最后一縷血光亮起。

“三息一次。”她輕聲說，“這次，我數(shù)。”

君臨天抬手，黑氣化矛，直刺而來。

陸淵舉劍，噬魂鏈虛影纏上劍身。

夜未央十指一揚(yáng)，七情絲如弦崩響。

雙力交匯，直撲君臨天眉心。

就在鏈尖觸及的剎那，君臨天的右手猛然抽搐，指甲劃過臉頰，血痕凝符，與劍柄共鳴達(dá)到極致。

九厄劍在陸淵手中劇烈震顫，劍身金紋暴漲，竟浮現(xiàn)出一行古老文字，一閃而逝——

“劍出，非為斬人，乃斬天。”

陸淵瞳孔驟縮。

君臨天的黑氣卻在這一刻猛然潰散，金紋從他眉心炸開，他的眼神，竟有一瞬的清明。

他看著陸淵，嘴唇微動(dòng)。

陸淵聽清了。

他說：“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