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把那篇短篇翻來覆去看了三遍，指尖在“全是她”三個字上反復摩挲，手機屏幕被蹭得發亮。窗外的路燈透過玻璃照進來，在她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眼淚毫無預兆地涌上來，砸在屏幕上，把那三個字暈成一片模糊的水漬。

她趕緊用手背去擦，卻越擦越多。原來那些她以為是自作多情的瞬間，那些讓她輾轉反側的細節，從來都不是單箭頭的奔赴。他記得她不吃蔥姜蒜，記得她喜歡酸口的青提，記得她隨口提過的云朵和畫展——就像她記得他喝咖啡要吹三下，記得他笑起來的梨渦，記得他緊張時會攥緊手指。

原來他們都在彼此看不見的地方，悄悄珍藏著關于對方的碎片。

林希吸了吸鼻子，指尖在屏幕上懸了很久，終于敲下一行字，每個字母都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你的男主角，好像有點眼熟。】

發送的瞬間，她把手機扔到桌上，雙手捂住發燙的臉。這句話像根引線，一端攥在她手里，另一端連著那個藏了太久的秘密，她甚至不敢去想，引線點燃后會炸開怎樣的火花。

手機“叮咚”一聲響，快得讓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她猛地睜開眼，看見楚墨的消息已經躺在對話框里：【是嗎？可能是因為，他的原型就在我聊天列表里。】

林希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又驟然松開，血液“嗡”地一下沖上頭頂。她盯著那句“就在我聊天列表里”，手指抖得連手機都快握不住。聊天列表里的人那么多，可她偏偏篤定，他說的就是自己。

就像她寫夏梔時，心里裝著的從來只有他一個人。

她深吸一口氣，指尖在屏幕上敲出一個個字，像是在踩鋼絲：【那他……為什么不告訴女主角？】

這個問題，她問了筆下的沈硯，也問了屏幕那頭的楚墨，更問了這半年來反復糾結的自己。

楚墨的消息幾乎是立刻彈出來的：【怕被拒絕，更怕連現在這樣，能陪她說說話的關系都維持不了。】

林希看著這行字，眼淚突然又涌了上來，比剛才更兇。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滑進嘴角，帶著點咸澀的味道，心里卻像是被什么東西填滿了，又酸又軟。原來他和她一樣，都在這場小心翼翼的試探里，怕向前一步是深淵，怕原地不動會錯過。

她想起自己藏在小說里的那些心事，想起他每次秒回的消息，想起他送的那本夾著門票的《小王子》——那些被她反復揣摩、反復懷疑的細節，終于在這一刻有了清晰的答案。

林希抽了張紙巾擦眼淚，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她盯著輸入框，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聚集到了指尖，敲下那句在心里盤桓了無數次的話：【如果……女主角也在等他說呢？】

發送鍵按下去的瞬間，林希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她癱坐在椅子上，雙手緊緊抱著膝蓋，把臉埋進臂彎里。房間里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地撞著胸腔，像要沖破皮肉的束縛。

她不敢看手機，不敢去想楚墨會怎么回復。是驚訝？是猶豫？還是……終于卸下防備的坦誠？

桌上的手機安靜地躺著，屏幕亮著，像一枚等待揭曉的答案。窗外的風穿過樹葉，沙沙作響，像是在替她數著時間。林希的指尖冰涼，心里卻燒得厲害，那些藏了太久的心意，終于像破土而出的嫩芽，在這個夜晚，朝著有他的方向，勇敢地探出頭來。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會是什么，但這一刻，她忽然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