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秋宜聽著，心里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澀意又悄悄蔓延開。

是啊，那才是站在賀景越身邊，能與他并肩俯瞰這個世界的正確人選。

她這個穿書茍命的臥底，算什么呢？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在口袋里震動了一下。

她心不在焉地拿出來一看，發信人赫然是那個純黑的頭像：【J】。

內容只有言簡意賅的一句：

【J】：高爾夫教練？陳伯聯系了PGA的David Robinson，周末上午十點，云頂練習場。把時間空出來。

陸秋宜：？？？

沖！

上樓！

陸秋宜猛地站起來，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嚇了旁邊工位上清洗數據的林小雨一跳。

“秋宜姐，你沒事吧？”林小雨小心翼翼地問。

“沒事，找賀總匯報工作，”陸秋宜丟下一句，直奔總裁辦公室大門。

“篤篤篤”敲門聲比平時急促了三分。

“進。”賀景越低沉的聲音隔著厚重的門板傳來。

陸秋宜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冷冽的雪松氣息撲面而來，賀景越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正垂眸看著一份文件，側臉線條冷硬。

陸秋宜醞釀好的開場白，在對上賀景越平靜無波的目光時，瞬間卡了殼，氣勢也矮了半截。

“賀……賀總，”她舌頭有點打結，努力找回自己的聲音，“我看到新聞了。”

賀景越眉梢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新聞？哪個項目的輿情分析報告？”

“不是項目報告，”陸秋宜豁出去了，語速加快，“是八卦新聞！說您要和周家的周時妍聯姻了。”

她一口氣說完，胸口微微起伏，眼睛緊緊盯著賀景越，試圖從他臉上捕捉到一絲一毫的情緒。

賀景越放下手中的文件，身體微微后靠，靠在寬大的椅背上，雙手交叉放在桌面。那審視的目光落在陸秋宜因為激動而微微泛紅的臉上，帶著一種近乎玩味的探究。

“陸助理，”他緩緩開口，聲音平靜，“作為總裁特別助理，你的工作范疇，什么時候擴展到關注老板的私人社交和八卦緋聞了？”

“我……”陸秋宜被噎了一下，準備好的“戰略分析”、“項目影響”之類的說辭瞬間忘光，只剩下干巴巴的一句，“這難道不會影響到‘智語’項目嗎？”

“哦？”賀景越薄唇微啟，那弧度似笑非笑，“影響？具體說說，怎么影響？”

“周家有專利啊，”陸秋宜努力找回思路，“如果聯姻了，合作肯定更緊密，對我們當然是好事！但對其他競爭者……”

“所以，”賀景越接過她的話，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弄，“陸助理是代表‘其他競爭者’來向我打探商業機密，還是單純地在干涉我的私生活？”

“我沒有，”陸秋宜自己都覺得心虛，“我只是出于助理的職責，關心公司重大戰略動向。”

“職責？”賀景越輕輕嗤笑一聲，“你的職責，是整理好項目進度表，是按時提交有價值的日報，而不是在這里，對捕風捉影的花邊新聞發表高見。”

他修長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輕輕敲擊了兩下，發出清脆的聲響，宣判道：

“看來陸助理最近是太閑了。既然精力如此旺盛，那就寫一份深刻的檢討書。主題：助理的職業邊界與專業素養。字數不少于三千字。下班前交給我。”

三千字檢討書？！

陸秋宜眼前一黑，感覺天旋地轉。

這劇本不對啊。

“賀總，我……”她還想垂死掙扎一下。

“出去。”賀景越重新拿起文件，目光已經不再看她，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寫不完扣年終獎。”

陸秋宜垂頭喪氣地轉身往外走，走到門口，還不甘心地回頭看了一眼。

就在這時，賀景越放在桌面上的私人手機震動起來，屏幕亮起，顯示著一個沒有備注但看起來就很重要的號碼。

賀景越掃了一眼，拿起手機，對著陸秋宜的背影淡淡說了句：“出去的時候把門帶上。”

陸秋宜蔫蔫地應了一聲，磨磨蹭蹭地往外挪，心里還在哀悼她那岌岌可危的年終獎和即將到來的三千字酷刑。

就在她的手準備帶上門之時，陸秋宜余光鬼使神差地掃向賀景越的辦公桌。

千載難逢的機會！

賀景越接電話去了，辦公室暫時沒人，“夜鶯”U盤就在她口袋里。

富貴險中求。

陸秋宜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以這輩子最輕、最慢的動作，將已經拉開一條縫的門又悄無聲息地，合上了。

她后背緊緊貼著冰涼的門板，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賀景越低沉的聲音隱約從門外走廊傳來，似乎走遠了幾步在接電話。

就是現在。

陸秋宜深吸一口氣，踮起腳尖，飛快地溜回賀景越的辦公桌前。

目標：電腦。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困難重重。

第一難：旋轉椅的噩夢。

陸秋宜想繞過去夠電腦，必須經過椅子。她小心翼翼地試圖從椅背和桌子之間狹窄的縫隙擠過去，結果，屁股不小心蹭到了椅子的扶手。

“吱呀——”

椅子被她蹭得輕輕旋轉了半圈。

陸秋宜嚇得魂飛魄散，僵在原地足足三秒，大氣不敢出。

還好，門外的通話聲依舊平穩，沒有中斷。

第二難：指紋鎖的凝視。

好不容易繞過椅子，陸秋宜終于摸到了那臺冰冷的電腦。她伸手想去碰觸控板喚醒屏幕，指尖剛碰到冰涼的金屬邊緣，屏幕上方一個不起眼的小紅點亮了一下。

指紋識別。

陸秋宜猛地縮回手，怎么辦？

難道要拿賀景越的手指頭來按？

第三難：抽屜的誘惑與絕望。

指紋鎖行不通，陸秋宜的目光落在了辦公桌下方一個帶密碼鎖的抽屜上。

說不定核心資料在里面？

U盤插主機上也許能自動運行“夜鶯”？

她蹲下身，試圖研究那個小巧的密碼鎖。是四位數字，她嘗試著按了幾個可能的數字組合，比如賀景越的生日，賀氏成立年份。

毫無意外，全部錯誤！

鎖發出輕微的“咔噠”拒絕聲，在寂靜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