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嘩然。

被點名的記者愣了下，隨即興奮地舉手：“當然要限制！就像昨天銳新科技家的測試版把某政要名字編成諧音梗……”

“錯！”陸秋宜突然提高音量，學著賀景越敲桌子的動作，“真正該限制的是人類把AI當替罪羊的行為。”

她順勢調出昨晚準備的PPT，指著那個禿頭火柴人案例，“當我們責怪AI講地獄笑話時，有沒有想過這些素材都來自人類創建的數據庫？”

臺下開始竊竊私語。

陸秋宜越說越順：“就像聯邦學習技術……”

她故意拋出賀景越給的術語，“每個參與方都在共享數據，卻不用承擔倫理責任。”

“陸總監，”突然有個戴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站起來，“我是云圖科技CEO趙明，非常認同您的觀點，我們小公司就吃過這種虧。”

陸秋宜根本不認識什么云圖科技，但對方諂媚的笑容讓她福至心靈。

“沒錯！就像趙總上周在AI倫理峰會上說的。”她故意含糊其辭，果然看到趙明受寵若驚地點頭。

接下來的二十分鐘，陸秋宜把賀景越給的三個答案無限次拆解重組。

每當有技術問題拋來，她就故技重施：“這個問題讓我想起趙總的實踐經驗……”

逼得那位趙總不得不頻頻起身幫她圓場。

當分會場居然響起掌聲時，陸秋宜自己都驚呆了。

她飄忽地走下臺，突然被個戴工牌的女孩攔住：“陸女士，我是《科技前沿》記者，請問‘智語’采用的多模態架構是否借鑒了Google的PaLM模型？“

陸秋宜后背瞬間滲出冷汗。

PaLM？那是什么？盆栽嗎？

但眾目睽睽之下，她端起咖啡杯露出神秘微笑：“商業機密。不過…”她壓低聲音，“您聽說過‘聯邦學習技術’嗎？”

記者眼睛一亮，立刻在平板上瘋狂記錄。陸秋宜趁機溜向洗手間，卻在拐角撞見賀景越倚在落地窗前，手里拿著杯和她同款的美式咖啡。

“聯邦學習技術？”他挑眉重復她剛才的救命稻草，“我寫這個答案時，沒想到能用來回答硬件架構問題。”

陸秋宜的耳根瞬間燒起來：“那個記者明顯不懂裝懂。”

她試圖辯解，聲音卻在賀景越深邃的注視下越來越小。

賀景越的指尖輕輕拂過陸秋宜西裝外套的口袋邊緣，那里曾放著那張寫滿標準答案的便簽。

他微微傾身，雪松與咖啡的氣息幾乎將她籠罩，“順便，你剛才演講的話筒，一直連著主會場的同聲傳譯備用頻道。”

“直播效果很驚艷，陸助理。”

看著賀景越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拐角，陸秋宜才猛地吸了一口氣。

他是識人不清嗎？這都被我糊弄過去了。

不對不對，賀總是全世界最有眼光的人，可憐的霸總還有胃病。

陸秋宜嘖嘖感嘆。

手機在口袋里瘋狂震動，屏幕上跳動著陸明軒的名字。

她劃開電話，陸父冰冷的聲音傳來：“藍天湖茶室，老位置。帶上‘智語’的進展。”

“好。”陸秋宜回復。

一日不見，陸明軒還是這么冷冰冰的，不像賀景越有人味。

下午三點，陸秋宜第二次出現在“智語”項目組核心區。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華的CBD景致，窗內卻是另一個世界。

空氣里彌漫著主機運轉的低沉嗡鳴和咖啡因的味道。巨大的顯示屏滾動著令人眼花的代碼流和數據瀑布圖，穿著格子衫或帽衫的工程師們或眉頭緊鎖盯著屏幕，或激烈地爭論著什么。

陸秋宜穿著她最貴的那套藏青色西裝裙，感覺自己像個誤入控制中心的小丑。她努力挺直背脊，跟在賀景越身后半步。

“陸助理，”賀景越轉向陸秋宜，語氣平和，“從今天起，你加入‘智語’項目組，協助謝鳴霄處理項目協調、進度跟蹤和對外溝通工作。”

陸秋宜心想，這可太好了。

不需要參與核心研發，還能在組里掛個一官半職，和陸明軒那邊交差。

謝鳴霄倒是有些顧慮：“賀總，項目現在在攻關模型壓縮的關鍵節點，協調工作有周秘，進度跟蹤有自動化平臺……”

言下之意，突然塞進來的“關系戶”進來是添亂。

賀景越抬手，輕輕拍了拍謝鳴霄的肩膀，動作帶著不容置疑的安撫和壓力：“鳴霄，‘智語’不僅是技術，更是產品，是未來要面向市場的。陸助理在用戶視角和市場敏感度上，”他頓了頓，目光似笑非笑地掠過陸秋宜，“有獨特的創意和經驗。我們需要這種視角來平衡純粹的技術思維。她的位置很重要。”

聽見沒？很重要！

陸秋宜自豪地點頭。

謝鳴霄便不反駁：“還是賀總考慮周到。陸助理，你的工位在那邊。”

經過幾天的風霜雨打，陸秋宜終于正式上班了。

走向那個被機箱包圍的角落工位，她心里有點七上八下。

然而，預想中的冷遇并沒有出現。

陸秋宜剛把東西放下，一個扎著高馬尾、穿著印有“I? Python” T恤的圓臉女孩就湊了過來，笑容燦爛得晃眼：“嗨！你就是新來的總辦陸助理吧？我是林小雨，負責數據清洗和標注的。”

她熱情地伸出手，“歡迎加入‘智語’地獄……哦不，大家庭！”

陸秋宜被她逗樂了，緊張感消了大半，握住她的手：“謝謝！叫我秋宜就好。你說的是，地獄嗎？”

“可不是嘛！”旁邊一個頭發亂糟糟的男生頭也不抬地接話，手指在鍵盤上敲得飛起，“自從模型開始壓縮，謝工的臉就沒放晴過，氣壓低得能凍死人。我叫張志偉，搞模型優化的。”

“別理他，張志偉是代碼瘋子，眼里只有參數。”林小雨擺擺手，指著不遠處一個穿著干練套裝、正對著屏幕皺眉的女人，“那位是薇薇姐，我們的算法女神，脾氣有點爆但人超好！就是她上次夸你那個案例角度刁鉆來著。”

沈薇薇似乎聽到了自己的名字，轉過頭看向陸秋宜，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兩秒，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林小雨的話，然后又沉浸回自己的代碼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