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父抽了兩口煙,看向江勝景,“江編輯,要是曼曼同意寫文章,這錢是不是能立馬拿到?”
江勝景笑著點頭:“得簽合同才行,我們不可能沒有點保證,就將錢支付出去吧?
去哪里都是先小人后君子,用合同把條條框框給規定好,這樣雙方利益都能得到保障,您說對吧?”
“對,不愧是大單位,辦事周到還敞亮,”鄧父笑著點頭,規定下來好啊,這樣等閨女出書后,他們就在家里躺著收錢。
京都日報光是聽著名字就夠響亮的了,津市距離京都很近,人家車上掛著“京都日報在津專題報道”的橫幅,總不可能假的還敢招搖過市吧?
閨女文章寫得好,才引得人家上門約稿。只要合同簽了,問題不大。
想明白了這件事,鄧父這才看向鄧紅曼,“曼曼,你現在年紀不算大,人家三四十歲改嫁的還能找到不錯的對象。
如今有賺錢的機會,你可得抓住啊!”
鄧紅曼眼底的諷刺一閃而過。她抿著唇看向鄧父:“爸,您剛才沒聽江編輯說嗎?這件事風險很大,書沒有寫出來,也沒有印刷售賣,萬一銷量不高,我不僅不能賺錢,還得賠錢呢。”
“你這孩子,還沒開始寫呢咋就自個泄氣了?
你考大學的時候不挺干勁十足的?現在你不用去皮鞋廠上班,就在家里好好寫文章,咋就不行了?”
鄧母瞪了她一眼,笑著又說道:“再說了,咱們華夏有句話古話,叫做女大三抱金磚。
到時候你手里有錢,找個小三歲的小伙子挺好的。”
鄧紅曼臉上仍舊帶著不樂意,可鄧父已經催促江勝景拿出合同來。
齊躍進剛才借口去廁所,在空間起草好了合同,密密麻麻一沓呢,誰看了誰頭暈。
江勝景裝作從皮質文件包里掏出文件遞給了鄧父,“您是長輩,吃過的鹽比我們吃過的米飯還多,您給鄧紅曼同志把把關。
要是沒問題,咱們就簽了?”
鄧父裝模作樣地接過來,這合同挺簡單明了的,第一頁就寫了要支付五百塊的錢,還有什么利潤分配的比例等,后面也中規中矩地規定了雙方的責任。
江勝景還跟他講解了些條款,什么不可抗力啊,什么利潤和風險。
秉持著對大單位的信任,以及利潤惑心,鄧父點點頭,“沒問題,這合同寫的挺全面的。”
隨即他催促鄧紅曼簽字按手印。
鄧紅曼似是賭氣般,唰唰寫了名字按了手印。
鄧父和鄧母仍舊盯著桌子上的錢。
江勝景笑著拿過錢遞給鄧父,“這錢您拿著,不過您得寫上收據。”
鄧父捏著厚厚一沓錢,喜得不行,在他看來,閨女賣了一次還能繼續賣,可比之前一錘子買賣強多了。
他趕忙在收據上簽了名字。
“那,我們就將鄧紅曼同志給領走了?晚上住在招待所,明早還有很多事要辦呢。”
鄧父和鄧母連連點頭,假情假意地讓了句:“要不吃了飯再走吧?”
“不了,我們單位規定不能占老百姓們的便宜,”江勝景擺擺手,裝作工作很急的樣子,催促鄧紅曼收拾東西一起坐車離開。
鄧父和鄧母還得處理退婚的事,反正他們簽了合同拿了錢,就沒跟著一起。
坐車離開村子,鄧紅曼還有些恍惚呢,等齊芙藝拍拍她的肩膀,她才反應過來,撲到好友懷里嗷嗷大哭。
那是一種劫后重生的慶幸和不敢置信,“芙藝,我好害怕!他們讓我嫁給一個打死老婆的瘸腿酒鬼,就為了三百塊錢。
我聽見他們說了,只要那人給三百塊,哪怕他打死我,我娘家人都不會替我出頭的。
你說天底下怎么有這么狠心的父母?我寧愿他們就是人販子……”
齊芙藝抱著她,也含著淚輕撫著她的背:“紅曼沒事了,你看我們不是來救你了?
哭吧,將委屈和害怕都哭出來,待會給你說個喜事!”
鄧紅曼反而哭不下去了,抬起頭看向她,聲音還帶著哭過的沙啞:“什么喜事?總不能說我真的文筆好,能賺大錢?”
齊芙藝笑著搖頭,“保密,等到了皮鞋廠再說。”
哭過后,又遠離了痛苦的地方,鄧紅曼像是等到了黎明,臉上帶了笑意,跟齊芙藝挽著胳膊,頭抵在一起說著話。
回去的時候,齊躍進坐在寧思涵旁邊的。
這會兒寧思涵忍不住仗著有椅子遮擋,挽住齊躍進的胳膊,小聲說:
“進哥,當初在火車上,你沒有發現我被人下了藥,是不是我的下場比她慘得多?”
現實多幸福,她就越害怕這是一場美夢,而美夢的起始點就是她被人販子給拐跑。這快成為她的心魔了。
齊躍進攬著她的肩膀,將人帶入懷里,親吻下她的額頭,“媳婦兒,沒有如果的!
你現在體質好,還會點拳腳功夫,腦袋瓜又靈活,逃跑不成問題。
更何況,平時你只來往家和學校,時刻保持警惕心,有我們在,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情的!”
他安撫著她,眸子卻冰冷一片。后世有太多報道,女大學生被拐賣入山溝中,淪為生育工具。
有的被打斷腿,有的住在地窖里用鐵鏈拴著。
她們生的孩子們,女孩兒在家里當牛做馬,男孩兒則被養歪,對母親和姐妹也是非打即罵。
那樣的家庭壓抑窒息、人們心理扭曲,沒有善惡之分……
而這樣黑暗的現實,她不需要知道!
寧思涵用力地點頭,“看來以后我應該更加努力練習拳腳功夫。”
進哥不說,她心里也明白是他心疼自個兒,所以她更要爭氣才行。
他那么耀眼優秀,肯定會有嫉妒使壞的人,她不能給他拖后腿。
快到廠區的時候,鄧紅曼才緩過勁來,想起鄧父鄧母收到的五百塊,眉宇間帶了愁色。
齊芙藝對她的幫助只是一時的,讓她暫時不用嫁給那樣惡劣的人。可等他們一走,她再次回到廠里上班,謊言拆穿的時候,暴風雨會更加惡劣吧?
“紅曼,別怕,這次我們來也是帶你去京都的,”齊芙藝笑著搖了搖她的手臂。
鄧紅曼眸子微亮,心里癢得不行,卻沒有開口問,由著好友賣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