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嗎?”明令宜嘀咕道,“我爹娘還說在上京城也買房呢,我看這里就很不錯!”
賣饅頭的大娘現在看向明令宜的眼神,就跟看鄉下來的土大妞似的,她低聲解釋道:“這是明太傅的宅院,可不是我們這些平頭百姓能買的地方!”
明令宜裝作不認識的樣子,“明太傅?那他這宅院看起來也好久沒人打理了呀。”
“小姑娘你不是上京人士,但應該也知道慧明皇后吧?”
那是當今的原配先后,大燕王朝的老百姓誰能不知道?
“這明太傅就是慧明皇后的阿爺,五年前,慧明皇后崩逝后,明老夫人驚痛之下,重病不起,明太傅辭官歸隱,帶著老妻和長子離開京城。”饅頭大嬸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倒是對周圍這些皇城腳跟下的坊市房屋有那么些如數家珍的意思,“明家這座宅院,當初也是皇家賞賜下來的。按理說明家老爺和大公子都辭官后,皇家應該將這一座宅院收回,再賞賜給旁人。但不知道怎么的,這宅院一直都掛著明府的匾額,說不定是皇上看在先皇后的份上,一直留著這宅院,不賞賜給旁人呢!”
不得不說,這些走卒販夫們,消息渠道還是很靈通的。
明令宜轉過身離開永興坊時,腦子里都還是一片空白。
爺娘和兄長竟然都已經不在京城。
她心頭忽然一下變得空落落的,好像一下就不知道究竟什么地方才是自己的家。
根據剛才那大嬸的話,她母親病重,也不知道現在如何了。
天下這么大,她究竟要從什么地方開始尋人?
明令宜回到酒樓后院時,眉宇間還帶著幾分迷茫。
小春已經回來,見到她這般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由關切問:“小姐,怎么了?”
明令宜搖搖頭,將心頭迷茫的情緒收起,既然現在短時間里尋不到爺娘和兄長,她就應該好好考慮自立門戶的事。
“沒事,我讓你辦的事情現在怎么樣了?”
小春聞言,臉上露出憤怒。
“小姐怎么知道老爺的死不是意外?”小春咬著牙,“今日一大早我去賭坊外面找人,果然像是小姐預料的那樣,第一次來咱們酒樓鬧事的余大的確一晚都在賭坊里,他最開始不愿意告訴奴婢,但是后來奴婢拿出小姐讓我準備的銀票,那余大見錢眼開,什么都說了。”
說這話的時候,小春臉上又露出一抹肉痛的表情。昨夜她家小姐就將自己的嫁妝銀票拿出來一張,讓她去讓余大開口。
那可是整整一百兩!
她家小姐手中也一共就只有三百兩的銀票,就這么拿一百兩出去套話,小春實在是覺得太便宜了余大。
明令宜倒是沒太意外。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像是余大這樣的人,見錢眼開實在是很正常。
“他怎么說?”
小春:“他說原本第一次來催債后,老爺說了寬限七日,會籌足銀錢還錢,何況當日老爺驚懼之下還摔倒進了醫館,他們這些賭坊的打手,是去催債,并不似是要人命,要是人沒了,錢還沒要回來,對他們而言,才是辦事不力。但老爺去醫館那日,二房的人卻找上了余大,說老爺還給小姐您準備了一筆豐厚的嫁妝,老爺是能拿的出來銀票的。所以,余大這才帶著人去了醫館,找老爺要銀子……”
小春氣得一張臉脹鼓鼓的,雖說推倒她家老爺的打手已經被抓進了牢獄,但現在得知這一切背后竟然還有謀劃的黑手,還是她家老爺的親弟弟一家,小春忍不住捏緊了拳頭。
明令宜頷首,她當初腦子里在接受到這一段記憶的時候,就覺得蹊蹺。
賭坊這些催債的打手,其實最終目的只是要錢,不是要命。
在上京城的地界鬧出人命官司,對誰都沒好處。
余大也交代了,那天伸手推明大老爺的是才來賭坊做事的一個小嘍啰。明家二房最開始找上的人是余大,不過余大在這一行干得久了,沒那么容易被二房拿出來的那三瓜兩棗收買,搭上自己進去蹲幾年。不過,明令宜安排過來的小春出手闊綽,他不介意賣個消息。
明令宜低著頭,手指敲擊著桌面。
明家二房在背后鼓動賭坊的打手去醫館鬧事,這么一來,當初原身的親爹死亡,就不是什么意外導致的過失殺人案,而是謀殺案。
她想要自立門戶最好的辦法,就是身邊沒有任何親人,官府沒有辦法讓所謂的族人來照顧她,只能給她安排女戶。
殺人放火這種事情明令宜做不到,但是拿捏住明家二房的過錯,將這一家子送進牢獄中,她還是可以想一想辦法。
“他們會付出代價的。”明令宜握緊了拳頭,咬著牙道。
哪怕她不是真正的明瑤,但像是明家二房這樣的豺狼之輩,忘恩負義,她遇見了也要將人親手送進大牢,權當做她占用了這具身子的應盡的義務。
明令宜又讓小春附耳過來,低聲叮囑了兩句。
“這樣行嗎?”小春問。
明令宜:“賭坊也是有規矩的,你盡管照我說的做。”
說完這話后,“對了,這會兒我們就去西市看房子,等看好了房子后,你再去辦事。”
小春聞言,眼睛一紅,“小姐,我們真要舍了老爺留下來的酒樓嗎?這原本就是你的呀!”
她想到明令宜要讓自己做的那些事兒,如果二老爺一家都進了大牢,她們不是還是可以留下酒樓的嗎?
明令宜知道小春在想什么,她伸手摸了摸跟前這大胖丫頭圓嘟嘟的臉蛋,“我想,今日這酒樓應該已經過戶到了我二伯手中,所以,就算是我想要保下來,也不可能。”
算一算時間,她那位敗家子大堂兄欠債已有七日,到了早就約定好的還錢的日子。她二伯估計早就已經在府衙那邊準備辦理過戶手續,今日就是最后的期限。
明令宜說完這話后,就站起來開始收拾行李。
等到賭坊的人過來時,現場必定會一片忙亂。
她可不想摻和到這種事情中去,不如早些避開。
小春聞言,雙肩一垮,隨后跟在明令宜身后收拾行囊。
兩主仆的東西很少,畢竟屋子里值錢的東西早就已經被明樊江這個不要臉的卷走換了銀子。
片刻后,主仆二人收拾完兩個包裹后,就從后院的小門離開。
明令宜帶著小春剛從后門離開,剛走到朱雀大街,就聽見一陣策馬聲從不遠處而來。
打頭的是一個小人兒,騎著矮腳馬,身邊倒是跟著威風凜凜的護衛。
明令宜還沒看清楚來人,就聽見耳邊傳來街上路人的談話聲:“聽說今日靖恭坊馬球場很是熱鬧,連太子殿下都要親臨呢!這恐怕是過年前最后一個熱鬧的活動了。再過兩日,城內就要禁止一切玩樂活動,不然,我們也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