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出來!”
鄭火雙腳分開,擺出戰斗的姿態,從腰后緩緩抽出閃著寒光的雙刀。
黑暗中,
江緒存戴上了斗笠擋雨,右手緊握一柄長劍,她踏著雨水,飛速朝著鄭火奔去!
不遠的拐角口,謝枕孤身一人撐著傘,靜默地欣賞著這一場搏殺。
雨勢太大,雷聲滾滾,直到江緒存距離他只剩五步時,鄭火才終于聽見動靜反應了過來,
他心中一嚇,趕緊轉身橫刀,才勉強擋住了從上劈砍而下的長劍!
鄭火發力一推,江緒存被震得虎口一麻,連步后退。
“受死吧!”
鄭火迅速揮刀向前,若是尋常殺手,在這里已經死在他的刀下了。
然而,江緒存的身段極其靈活,她出招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一招一式皆是殺招,沖著奪命而去!
見此,鄭火瞳孔一縮,這身手,這招式,明顯出自軍營。
如今滿盛京誰來自軍營?
信國公謝誦!
是信國公要殺六爺?!
鄭火的身手是不錯,但怎么敵得過浮屠軍主帥?
江緒存試探了幾招之后,迅速找到了鄭火的弱點。
她以長劍與他對陣,不進亦不退,幾十招過下來,鄭火失了耐心,伸手欲去奪劍,江緒存掐準時間,一個松手,長劍掉下。
鄭火奪了個空,慌了神。
二人纏斗,一不留神,便是致命之處。
江緒存一個側身便轉而繞至鄭火身后,她利落出手鎖喉,禁錮住了鄭火,果斷抽出腰后的匕首。
就在利刃即將破喉之際!
謝枕的話響在耳邊,江緒存猛地收了殺意,鄭火不能死。
鄭火也十分警覺,立馬抓住了這一破綻。
他一個反手,死死扣住江緒存的手腕,一吃痛,力氣一松,匕首便落到了鄭火的手里。
男女力量畢竟懸殊,鄭火一個翻身,便將江緒存困于身下,他毫不猶豫地抬手,刀尖朝著江緒存的心臟刺下!
這一幕,被遠處的謝枕看得清清楚楚。
他只覺渾身的血液在瞬間倒流,心臟停滯,大腦一片空白,仿佛即將命喪利刃之下的人是他一樣!
為什么?
他為什么非要讓江緒存去殺霍茂!
不是說,重來一生要好好護她的嗎?
他就是這么護她的?!
“啊——”
一聲凄慘的大叫響徹街道!
再看過去,只見匕首直挺挺地插在江緒存的右肩上,而鄭火捂著鮮血橫流的雙眼,痛苦地在地上打滾。
匕首落下的那一瞬間,江緒存拼盡全力往右側一翻,匕首躲開了心臟,插進了肩膀。
慶幸的是,她拿到了不知是誰遺落在角落的一把鐮刀。
趁著鄭火失神之時,她掄起左臂,不顧劇痛,狠狠向他的雙眼揮去,這一刀下去,他這輩子都看不見了。
江緒存忍者劇痛,弓下身,喘息了幾口,身上雨水、汗水、血水全部融為一體。
她沒有忘記自己今晚的目標任務是誰。
她跪在地上,臉色慘白,狠下心,單手拔出匕首,匕首拔出時帶出的一大股血線灑落一地。
她給自己喂了一顆止血藥,之后就又撿起長劍,朝著霍茂的方向疾馳而去。
宵禁的時辰馬上就到了,她一定要在宵禁之前結束這一切,否則,一旦碰上官兵巡查,她今晚真得死在這兒!
這一番搏殺,就連觀云都看得心驚膽戰,直到再看不見江緒存的身影,仍不免后怕。
“殿下......我們是不是,是不是不該......不該讓世子妃來殺霍茂?”
謝枕眸光一暗,喉頭滾動,多種情緒壓在心口,久久喘不上氣來。
“事已至此,多說無用。觀云,你去看看,謝誦是不是到了,我要去看看她,一切按計劃進行!”
這就是謝枕今晚布局的真正目的。
將霍茂之死理所當然、順理成章的嫁禍去信國公謝誦的頭上。
說完,謝枕便撐著傘,提著衣袍去追江緒存。
路過已經疼到昏迷的鄭火時,
謝枕緊咬后槽牙,要不是看在他能把刺殺霍茂之人有著一身軍營出身的功夫這事傳給太傅霍從鶴。
他恨不得現在就往他心臟上補兩刀才好!
可鄭火不能死,否則今晚的一切都白費了。
于是,謝枕往他腦袋上狠狠踹了一腳!
等謝枕追上時,只見四個抬轎小廝已全被一刀抹了喉,躺在地上,無聲無息了。
霍茂喝得酩酊大醉,他摔倒在水坑里,身上臉上全都臟污不堪,手里還抱著一個酒壇子。
江緒存左手持劍,神色冷漠,一步一步地走向霍茂。
長劍高舉,寒光劍影伴隨著一道驚雷閃電劃過,血光迸現!
霍茂的頭顱輕輕地滾去一旁,在死前的最后一刻,他終于清醒地睜大了自己的雙目。
‘砰——’
江緒存失去所有力氣,跪在了雨里,但手里還是緊握著長劍,肩上傷口的血不停地在流。
她聽見身后傳來一道急促的腳步聲。
還有人?
江緒存咬破舌尖,強迫自己清醒過來,猛地一個轉手,長劍朝著身后劈砍而去!
劍尖劃破了謝枕胸前的衣袍,若非江緒存失血過多,沒了力氣,如今的謝枕就是一具尸體。
“謝枕?”
這時江緒存第一次指名道姓地喊他。
“你不隔岸觀火看大戲......來找我做什么?”
紙傘向前移動,謝枕把自己留在了大雨里,用傘罩住了江緒存。
“還能走嗎?”
“能......”
“能個鬼!”
謝枕雙目赤紅,眼中的心疼在大雨磅礴中再也控制不住,他把傘交到江緒存的手里,彎腰將她背起。
“你干什么!我自己能走!”
“江二!閉上嘴!”
話音剛落,江緒存在他的背上腦袋一歪,紙傘掉在地上,徹底暈了過去。
謝枕腳步一頓,身子僵住了,心尖一股涼意涌上,久違的恐懼感瞬間席卷全身。
“江二?”
沒有應答。
“江二!”
“江緒存!你不許死!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沈正!我是上輩子和你囚斗了三十年的沈正!”
“你一定不知道我在說什么對不對?你醒過來啊,你醒過來我就把我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訴你!”
背上的女孩兒,依舊沒有應答。
謝枕腦子里最后一根線‘啪’得斷了,他背著江緒存,在暴雨里朝著一個方向狂奔!
她不能死!
江緒存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