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可算是回來了！”

見到謝枕，信國公的心一下就放了大半。

“謝大人這話是何意？我大夏律法之中，何曾有過替人下獄這一說？”

霍從鶴雙手負(fù)于身后，凌銳的目光將謝枕上下掃了一個遍。

他于這宦海沉浮了幾十載，曾三進(jìn)三出死牢，滿朝文武在他眼里都是一群可笑稚童。

但唯有謝枕。

明明才十九歲上下的年紀(jì)，卻已然悄無聲息地走到了天子近臣、陛下心腹的位置，言行舉止處處透著隱秘，無論怎么都看不透。

“太傅，都是明白人，又何必說一些場面上的官腔呢？”

謝枕的笑容永遠(yuǎn)都是真假參半，假占大頭：“您的目的，我知曉，便就夠了。我父親和二弟的腦子轉(zhuǎn)不過來那么多的彎，若得了個驢唇不對馬嘴的下場，豈不是白瞎了您今日特意來演的一出大戲。”

霍從鶴面色一沉，冷笑道：“那看來，謝大人是看透本官的意思了？”

“霍太傅子嗣繁多，區(qū)區(qū)一個霍茂，非嫡非長非賢，就算是死了，又何至于您如此興師動眾地來問罪？”

“真相如何，兇手是誰，其實都無關(guān)緊要。霍茂唯一的價值，是可以用自己的一條命為您換來盛京城外的巡防營兵權(quán)。”

霍從鶴眉心一跳，沒做聲，等于是變相的承認(rèn)了。

“什么？！”

信國公聽得當(dāng)即就炸了，甚至比方才說他殺了霍茂還要惱火。

“霍從鶴！我還真是小刀拉屁股，開了眼了！我懂了，合著是你這扁毛老畜牲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又算準(zhǔn)了老子回京的時辰！故意栽贓給我的啊！”

“真是天大一個屎盆子！”

難怪昨晚京兆府封鎖了白楊街，說什么完排查什么人命案子，如今想來，估計全是霍從鶴的陰謀詭計！

霍從鶴也不高興辯駁，他一向是不管過程，只要結(jié)果。

“不管怎么說，我死了一個兒子，而你昨夜又奇怪繞路經(jīng)過秋雨街。這件事，即便是上達(dá)天聽，本官也在理！”

霍從鶴一字一頓道：“謝誦，你我年少相識，曾幾何時，也是比肩扶持的摯友。謝枕說的也沒錯，我霍家什么都沒有，就是子嗣多，一個非嫡非長非賢的兒子罷了，死就死了，我并不在意。”

“但你最好要弄清楚，在意或是不在意全憑本官的一句話。”

“你也別覺得本官是在趁你病，要你命。只要你主動去向陛下請辭，交出巡防營指揮權(quán)，之后的事便都不用你管了。”

信國公氣血上涌，胸脯不停地起伏：“我謝氏一族，靠的就是軍權(quán)起家！想讓我把巡防營交出……”

“父親。”

謝枕輕聲打斷了他的話，言語也談不上有多尖銳，但就是莫名的能鎮(zhèn)住信國公。

“您年事已高，再掌兵權(quán)恐多生殺伐，不易頤養(yǎng)天年，倒不如還恩于皇家，還能和霍家重修舊好。”

信國公還是舍不得：“不行啊老大，沒了巡防營的兵權(quán)，咱們家往后就是任人拿捏的案板魚肉。從古至今，沒有實權(quán)傍身的世家大族，離分崩離析還遠(yuǎn)嗎？”

“老大呀……”

信國公低聲和謝枕耳語：“此事雖不是我們所為，但正如霍從鶴說的一樣，為父歸府和霍茂被殺的時間一致，世上哪有這般巧合的事？”

“依為父看，若不是霍從鶴這惡鬼親手殺了自己兒子的話，必然另有大人物在幕后操縱，霍從鶴只是他拿出來的一個擋箭牌而已，目的就是想借此奪我謝家巡防營兵權(quán)。”

“為父一生清明，立于天地之間，斷斷不能受此侮辱。你二弟最近一門心思撲在科舉，也是日日用功，眼瞧著科舉在即，他若被霍家纏上了，定會影響。枕哥兒，你是咱家最出息的孩子，小小年紀(jì)便有如此成就，現(xiàn)下，也唯有你能救咱們謝家了。”

“父親說得有理。”

謝枕沒有逼迫信國公：“父親既舍不得兵權(quán)，又不忍自己被辱，更不想二弟下獄。那就由兒子，來承擔(dān)一切便是。”

其實有時候，謝枕覺得自己和江緒存真的很像，他們永遠(yuǎn)是最不被人在乎的那一個。

謝枕轉(zhuǎn)首：“霍大人，咱們走吧。”

霍從鶴凝眸，他知道想讓謝誦交出兵權(quán)并不容易，可謝枕故意要跟自己走究竟是幾個意思？

“帶走！”

兩名護(hù)衛(wèi)押著謝枕出府，正好撞上了從皇宮趕來的江緒存。

見謝枕被押解，江緒存心里的疑惑達(dá)到了頂峰。

“謝枕……”

怎么會？

這家伙當(dāng)真沒給自己留一點退路？

謝枕究竟在圖謀什么？

前世今生，除了沈正之外，謝枕是第二個讓她這么頭疼的人。

“你回來了？”

謝枕笑了笑：“沒事，霍家六爺死了，霍太傅想找我了解情況。觀云那里給你留了些銀票，別舍不得花銷。快去見你阿姐吧，去晚了她該心急了。”

霍家人浩浩蕩蕩地從面前走過，鄭火自聽到江緒存開口說話后，便一直停留在原地。

霍從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主君，方才是哪位姑娘在和謝世子說話？”

“信國公世子妃，江緒存。”

江緒存？

她的聲音好像昨晚那個殺手。

但昨晚風(fēng)大雨疾，他也不敢斷定。

似乎還像一個人，前幾年他在大夏與西疆的邊境戍邊，一場戰(zhàn)役里，碰見了西疆浮屠軍。

算了，時間太久，他也記不清了。

鄭火點頭：“是屬下聽錯了。”

江緒存眼看著謝枕被押入了霍家馬車，旋即就要入府去找觀云。

他那番話，明顯是有要給她的東西，放在了觀云那里。

“主帥！主帥！”

江緒存聞言轉(zhuǎn)身，見是云兆躲在了一個石獅子后，她四周觀察了一番，確定沒有人躲在暗處監(jiān)視才走了過去：“出什么事了？”

這時候，霍從鶴和謝誦都在，不知有多少暗衛(wèi)眼線會跟著埋伏，若不是天大的事，云兆不會輕易前來。

云兆一臉的緊張，從袖口拿出一張小小的字條遞上去：“主帥，是三皇子傳來的，浮屠軍出事了。”

字條上說，近兩日有不少人假稱自己是浮屠軍兵士，在大夏與西疆邊境招兵買馬。

此事傳播速度極快，本來已被西疆御史準(zhǔn)備上奏西疆王了，卻被暫時監(jiān)國，代理朝政的三皇子給攔了下來。

“主帥覺得，會是何人所為？”

對手一定是極熟悉浮屠軍的人，所以才會知道她這個主帥，還有云兆、鳳白兩名副帥皆不在軍中，這才敢如此張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