軋鋼廠車隊帶著一身風塵和五噸寶貴的滇南桐油,連夜駛回廠區。
油桶卸進密封倉庫,何雨柱顧不上休息,一頭扎進技術科實驗室。
“酸值合格,但粘度和抗磨性不夠!”陳工指著剛出爐的檢測報告,眉頭擰成疙瘩,“光靠廢機油再生基礎油,加上桐油,性能還是比正規潤滑脂差一截!特別是高溫高壓下的油膜強度!”
實驗室里,三盆油樣擺在桌上:純再生基礎油、再生油 桐油混合、正規潤滑脂。
何雨柱拿起一根鋼棒,分別蘸取三種油,涂抹在光滑的鐵板上。
“看。”他指著鐵板,“正規油膜均勻光亮,能掛住。再生油稀薄,掛不住。混合油稍好,但油膜有斷續。”
“關鍵在添加劑。”蘇青拿起一份外文資料摘要,“國外高端潤滑脂用有機鉬或二硫化鉬做極壓抗磨劑,但國內…搞不到。”
“用土辦法!”何雨柱眼神堅定,:“桐油本身就有成膜性!能不能想辦法,讓它在高溫高壓下‘結’得更牢?”
何雨柱抓起一把磨碎的細石墨粉:“這個!增加潤滑性!”
又拿起一小瓶豬油熬煉后沉淀的上層清油:“這個!動物油脂低溫流動性好!”
最后,何雨柱的目光落在角落一堆處理硫磺廢料留下的、篩分好的石膏粉細末上。“還有它!石膏粉細末,顆粒均勻,或許能當固體潤滑劑和填充物,穩定油膏結構!”
陳工眼睛一亮:“有門!試試!”
實驗室再次燈火通明。
不同比例的再生基礎油、桐油、石墨粉、精煉動物油、石膏粉細末,在加熱攪拌中混合。
空氣里彌漫著桐油特有的氣味和豬油的葷腥。
“比例三!快看!”蘇青指著正在攪拌的一盆油膏。
它呈現出一種均勻的深褐色膏狀,粘稠適中,在燈光下泛著細膩的光澤。
“上測試臺!”何雨柱果斷下令。
小型軸承模擬測試機轟鳴起來。
陳工緊盯著指針:“壓力加到100公斤了!常規再生油這時候油膜就該破了!”
指針艱難地攀升:110公斤…120公斤…最終,穩穩停在130公斤刻度!測試軸承發出沉悶的摩擦聲,但沒有出現刺耳的干磨尖叫!
“油膜沒破!”陳工聲音帶著顫抖的激動,“130公斤!比正規廠的中檔潤滑脂還強!”
“停機!拆檢!”何雨柱命令。
軸承被小心拆下。
滾道和滾珠表面覆蓋著一層均勻、完整的深褐色油膜,只有輕微的正常磨損痕跡,沒有任何擦傷或剝落!
“成了!”實驗室里爆發出壓抑的歡呼!陳工用力拍著何雨柱的肩膀,蘇青也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何雨柱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容,但眼神依舊冷靜:“準備八小時連續高壓測試!模擬最惡劣工況!數據要扎實!”
………
技術科窗戶透出的燈光,在深夜的廠區格外顯眼。
一個臃腫的身影,借著墻角的陰影,悄無聲息地摸到窗根下。
是賈張氏。也她怎么混進來的,正踮著腳,努力把臉貼在玻璃上,瞇著老眼往里看。
隱約能看到何雨柱、陳工和蘇青圍在嗡嗡作響的機器旁,桌上擺著幾個盆盆罐罐。
“呸!小兔崽子,又在搗鼓值錢的玩意兒…”賈張氏心里又酸又恨。
棒梗還在少管所,家里沒了頂梁柱,日子一天比一天難熬。要是能搞到何雨柱的秘方…鴿子市那幫人肯定出大價錢!
她看到蘇青拿起一個小本子,在上面記著什么,然后轉身走向靠墻的文件柜。機會!
賈張氏的心砰砰狂跳。
她記得這個文件柜,鎖是老式的,不太牢靠。
等蘇青放好本子轉身回去,她哆哆嗦嗦從懷里掏出一根磨尖的粗鐵絲,屏住呼吸,顫抖著伸向窗戶插銷…
………
凌晨四點,連續八小時的高壓測試終于結束。
測試軸承被拆下,油膜依舊堅韌完整!各項指標全部達標!
“快!把核心配方比例和工藝要點整理出來!形成正式報告!天一亮就上報廠辦和部里!”何雨柱聲音帶著疲憊,但充滿力量。
“好!”陳工立刻坐到桌前,打開抽屜,準備拿出那個記錄核心數據的紅旗筆記本。
抽屜拉開,里面空空如也!
陳工的臉色瞬間煞白:“筆…筆記本呢?!我明明鎖在抽屜里的!”
蘇青也快步走到文件柜前,拉開柜門,里面屬于她的記錄本也不翼而飛!
“有人進來過!”何雨柱眼神瞬間冰冷,掃視實驗室。
窗戶插銷被撬開了一條細縫!
“配方…配方被偷了!”陳工腿一軟,差點癱倒。
這不僅是巨大的經濟損失,更是嚴重的泄密事故!
何雨柱一步跨到窗邊,推開窗戶。
冰冷的晨風灌進來,窗臺下的泥地上,幾個模糊的腳印通向遠處,其中一個腳印邊緣,沾著一點暗黃色的、像是玉米糊干涸后的痕跡。
何雨柱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點碎屑,湊到鼻尖聞了聞。
一股淡淡的、劣質棒子面粥的味道。
“賈張氏。”何雨柱站起身,聲音冰冷,“她早上在食堂打飯,撒了一地棒子面粥,鞋上沾了不少。”
“她偷配方干嘛?”蘇青又急又怒。
“賣錢。”何雨柱眼神森寒,“鴿子市后面那條黑胡同,專收這種‘消息’。陳工,你立刻去保衛科報案!強調配方涉及重大國防相關技術!蘇青,跟我走!”
………
四九城邊緣,鴿子市早已散場,空地上只剩下垃圾和污穢。
后面一條狹窄、堆滿雜物的死胡同里,卻透出一點昏黃的手電光。
賈張氏縮在墻角,把幾張從筆記本上匆忙撕下來的紙,塞給一個戴著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的男人。
“給…給你!快給錢!五十塊!一分不能少!”賈張氏的聲音因緊張而尖利。
男人用手電照著紙上的數據和公式,嘿嘿低笑:“行啊老虔婆,還真讓你搞到了…錢,少不了你的…”他另一只手伸進懷里,似乎要掏錢。
突然,胡同口傳來一聲厲喝:“不許動!民兵連!”
幾道雪亮的手電光柱猛地射進來!瞬間將賈張氏和那男人籠罩!
幾個臂戴紅袖箍、手持56式半自動步槍的民兵堵死了胡同口!帶隊的分明是街道民兵連長!
賈張氏“嗷”一嗓子癱軟在地,那鴨舌帽男人反應極快,猛地將手里的紙團塞進嘴里想吞掉,同時另一只手摸向腰間!
“砰!”一聲槍托砸肉的悶響!民兵連長動作更快,槍托狠狠砸在男人手腕上!
“咔嚓!”骨頭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啊——!”男人慘嚎著捂著手腕倒地,嘴里的紙團也被沖上來的民兵一把摳了出來!
何雨柱和蘇青的身影出現在民兵連長身后。
何雨柱冷冷地看著地上如爛泥般的賈張氏和那個痛苦扭動的敵特分子。
民兵連長將沾著口水和血絲的紙團遞給何雨柱:“何組長,您看是這個嗎?”
何雨柱展開被濡濕、揉皺的紙頁,上面正是再生油混合比例的關鍵數據。
他點點頭,目光轉向地上那個還在抽搐的男人,聲音像冰:“查查他。還有,誰給他的膽子,敢動軋鋼廠的技術機密。”
民兵連長一腳踩住敵特分子完好的那只手,用力碾了碾,換來又一聲凄厲的慘叫。
“放心何組長,進了民兵連的審訊室,石頭也得開口!”他抬頭,眼神銳利地掃過胡同口對面陰影里一個倉惶閃過的身影,“一個都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