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輪升到最高處,林殊站起來,揉了揉謝不塵的頭。
謝不塵沒躲,只是怪異地看著她。
林殊悻悻收回爪子。
一下子忘記自己也是小屁孩了,竟然把謝不塵當小孩安慰。
林殊坐得端正,問他以后的打算。
謝不塵說能拿到高中畢業證就行,他對念書沒興趣,以前是為了媽媽,今后只想為自己。
林殊沒好氣道:“雙標怪,那你干嘛勸我好好學?”
謝不塵瞥她一眼。
問林殊自己心里沒數嗎?
林殊讓他別拐彎子,有什么說就是了。
“你不好好念書,遲早早婚早育。”
謝不塵認真道。
……
……
……
這是兩輩子林殊聽過最惡毒的話。
“我在你心中就是個無藥可救的戀愛腦嗎?”
剛問出口,看著謝不塵的表情,林殊又立馬揚起手,“好了,不用說了,你的眼神已經說明一切。”
該死啊,真該死。
竟然讓混子哥教育了。
林殊真誠道:“我有沒有什么能幫助你的?我爸媽設了個助學金,家庭困難的,或者有特長的都能提供幫助。”
謝不塵笑道:“怪不得對我的過去那么感興趣,原來是社區送溫暖。”
真是的。
即便坦誠了,還是銅墻鐵壁是吧。
林殊問他之前買吉他譜做什么。
謝不塵說在自學作曲。
林殊說藝術生也可以申請。
謝不塵想了想,眼中泛起一絲溫柔,“我知道你家有錢,但助學金不是應該給更需要的人嗎?我沒家了,但學費和生活費還是有人管的,音樂是燒錢的愛好,富做富的打算,窮也有窮的玩法。”
林殊突然理解了真正的骨氣是什么樣的。
謝不塵不會覺得富人的錢就能隨便拿。
也不會明明感到屈辱卻還是要接受資助,最后得到的幫助越多,越恨幫自己的人。
他尊重別人,也尊重自己。
真是個好孩子。
林殊的手剛伸過去,謝不塵早有預料地擋住。
“林殊,你什么毛病,摸兒子呢。”
原本以為她貪圖自己的美色。
結果她根本是把他當兒子養。
送送早飯也就罷了,現在還要給錢、摸頭,謝不塵直接幻視他的小姨媽。
林殊悻悻收回手。
摩天輪平安落地。
天完全暗下來,四周張燈結彩,花車也點亮了裝飾彩燈,游樂園的NPC們打扮得花枝招展出來營業。
好一個群魔亂舞,百鬼夜行。
林殊不停甩自己巴掌。
啪啪啪啪。
謝不塵取下驅蚊手環戴她手上。
林殊捏掉掌心的蚊子尸體,“謝謝,可是你怎么辦呢?”
“你再毆打自己,看我們的人會更多。”
嗯?
好像是哦。
周圍的人正在注視他們,似乎是覺得謝不塵渣了她,她才會在這里不知天地為何物地扇自己。
???
“看來當帥哥也不容易。”林殊感嘆了一句。
謝不塵笑兩聲,走在靠近花車的那頭,幫林殊擋去可能的危險。
他們什么也不做,就是純散步,要是有表演就停下看一會兒。
到離開的時候了。
穿過紀念品店時,謝不塵給她買了根編織手鏈,上面的小木牌寫著前程似錦。
林殊給他買了個冰箱貼,上面也有字:多喝熱水。
林殊說道:“謝不塵,你還是念個大學吧,要不然以后就只能當rapper。”
謝不塵秒懂,笑得有點夸張了,真像條傻狗。
“哎,林殊,以后別送早餐了,也別跟我聯系,專心念書。”
又來!
林殊說她真的對他不是那個意思,一個男的怎么那么怕別人占便宜。
謝不塵說道:“跟我玩,你家里人會擔心。”
“我哥找你啦?”
謝不塵不置可否。
林殊說道:“你為了我哥竟然要跟我斷絕關系?他給你多少錢?我林殊出雙倍!”
別太離譜。
這對兄妹。
謝不塵揣手,微微頷首,“你哥也是為你好。”
“我知道,但是他只是我哥,又不是我爸,我爸都不管我。再說我比起他,簡直不要太乖,他哪來的資格對我交朋友指手畫腳。”
林殊氣沖沖道:“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昏君哥哥!”
謝不塵沒來得及插一句話,林殊突然轉向他,明亮的眼睛像兩團火,“你要是因為我哥就跟我絕交,看不起你!”
謝不塵哦了一聲。
林殊瞪他。
謝不塵緘默。
林殊的表情變得玩味,“嗯,這么著急撇清關系,你不會是喜歡我吧?啊?”
謝不塵彈她腦門。
林殊唉喲一聲,抬腳踢他屁股。
他瞪她。
林殊瞪回去。
他揣著手笑起來,耳朵上的亮面黑色耳釘一閃一閃。
林殊撇嘴。
謝不塵說好吧好吧,既然是純潔的友誼,又何必在乎別人的看法,哪怕林驟拿刀砍他,他也不會認輸的。
情和義,值千金~
“……再說,你知道我家的事了,真怕得罪你,給我宣揚得滿世界都是。”
林殊抱手自信斜笑,“你知道就好。”
公交沒有了。
謝不塵刷輛共享小電驢,載著林殊去地鐵站。
小電驢位置有限,她難免貼著他,沒有香水味,只有茉莉的淡香從衣領散出來,應該是洗衣液的味道。
林殊聞了兩口,笑得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謝不塵開得很慢很穩。
她還笑著呢。
他說:“林殊,怎么坐電驢都開心啊,你也太容易滿足了。”
林殊說她本來也沒什么物欲,有點理想,但也不是成為科學家或者解放全人類那種高尚的理想,甚至還有點不好意思說。
她默了默,說活著反正讓自己開心一點就好了,別的無所謂。
謝不塵說道:“你真是條菜狗。”
林殊不甘示弱,“傻狗說誰呢?”
晚風有點涼,但白日暴曬的余熱還在,林殊甩動帽子,像西部牛仔,而謝不塵像西部牛仔準備套的牛。
他讓她坐好,別亂動。
她說坐得太好就挨到他了。
謝不塵說:“挨就挨吧,又不會少一塊肉。”
林殊坐瓷實了,胳肢窩夾著帽子,雙手杵在電驢邊緣。
她的頭發被風吹亂,纏到他的手臂。
一點點癢。
風中有她的味道。
怎么形容呢?
好像是太陽曬過的棉花,暄軟、蓬松,讓人安心。
謝不塵一路笑著。
……
嗯?
嗯?嗯?嗯?
林驟站在妹妹房間,發出怪聲,像牛在哞哞。
今晚老師通知小論文截止上傳,為了學分,林驟火急火燎趕回家寫(抄)報告,弄完發現妹妹竟然不在家。
都夜里十一點了!
她才幾歲啊,就敢在外面玩到這么晚!
林驟打電話,電話秒接。
“喂,哥。”
“你在哪?林殊!”
“我在玄關換鞋啊。”
林驟跑出房間,還真看到妹妹在換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