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外面好冷，樹光禿禿的，能聽到風嗚嗚亂叫，玻璃布滿霧氣，天氣預報說明天會下雪。

鬼知道下不下，就沒有準的時候。

林殊躺在床上，放著音樂，看天花板。

回來已經有三個小時。

但她腦海中全是謝不塵，就連擦邊男的頂胯舞都看不進去。

他說話的腔調、笑的弧度、還有拿她沒辦法的可憐模樣……

一幕幕反復播放。

根本找不到暫停鍵。

可怕，果然沒有下海的模子就是最撩人的。

林殊抱著枕頭滾過來滾過去，最后決定爬起來寫兩道題冷靜冷靜。

……

距離地面30m的高樓。

無風，不計空氣阻力。

將她以20m/S的速度拋出。

問：她將在空中飛多久？落地時的速度是多少？

林殊看著物理題都飄飄然，何止空氣阻力消失了，就連地心引力都失蹤。

一遍遍讀，但一遍都沒有看清條件。

她轉動直液筆，嘴角翹得高高的。

手機振動。

是謝不塵發的消息。

嗯？

他怎么知道她正在想他？

謝不塵：腫了。

林殊：什么腫了？

謝不塵：你干的好事不記得了嗎？

林殊：不是吧，這么嬌嫩……

謝不塵：……

林殊：看看胸。

……

……

……

謝不塵光著上身，在浴室側過膀子，扒拉左邊胸肌，肉眼可見的一道淤紫。

他對著鏡子艱難拍攝。

要讓林殊看看她做的好事。

表哥進來了。

瞥一眼，愣住。

“小塵，你在做什么……”

“沒什么。”

“……年輕人有沖動，有好奇，都是正常的，我在你這個年紀也控制不住自己，但是小塵，要珍惜自己的身體，有些圈子切記不要嘗試。”

表哥苦口婆心地念叨。

謝不塵看向鏡子，里面胸肌淤青的大男孩，有種難以言說的……他啪地扔掉手機。

見鬼似的沖出去。

氣不打一處來。

恰逢其時，林殊的信息催債似的涌進來。

林殊：怎么沒動靜？

林殊：讓我看看，傷得厲不厲害？

林殊：塵哥？

林殊：理我。

謝不塵抿唇，單手握著手機打字，有一絲顫抖。

謝不塵：你把我當什么人了？

謝不塵：林殊，你簡直是個色魔。

謝不塵：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

嗯？

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林殊嘖了一聲，咬住指甲，責怪謝不塵不懂事，竟然敢識破她純潔的意圖。

真是的。

富裕但是一點也不慷慨。

不是好男人。

她扔掉筆，推開習題冊，盯著不再跳出信息的手機屏幕發呆，長吁口氣，鎖掉。

林殊給自己找了點事做。

她把校刊連載的那篇穿越民國的小說寫完了，打開學校官網，抄兩篇公告，再節選兩段名家作品，和搞笑新聞湊合湊合，排版成刊。

文件先發給語文老師。

老師那邊審核通過，她就把電子刊放到公共郵箱下載。

語文老師問她要不要印兩份。

林殊說印了也沒人看，浪費紙張。

語文老師說喜歡林殊寫的故事，有靈氣，有人味兒，還有點調皮，也許印出來會有人傳看。

反正不用自己花錢。

林殊想著，等周一拿去影印室，做一沓放到教學樓入口的臺子，想看的人自己會拿。

……

睡了睡了。

再不睡就熬夜了。

夢里，林殊回到前世，季行深出差半個月沒回家，她一個人在家，不斷收到小三發來的炫耀照片。

面目模糊的小三凹著蜜桃臀坐在大床拍照，旁邊是LV和巴黎世界的包裝盒，還有一捧鮮花。

季行深露出半個背影。

小三：嫂子，哥哥陪我ShOpping你不會生氣吧？

林殊：那兩根排骨留著給你嗦，我已經看不上B杯以下的男人了。

她大放厥詞，轉過身。

謝不塵鬼一樣站身后。

林殊震驚道：“這個世界，你不是已經死了么……”

男生抱臂，皮笑肉不笑，“死在你的魔爪下是吧？”

……

林殊驚醒。

撓撓腦袋，把頭發抓成雞窩模樣，心道，以后還是別惹謝不塵了。

小氣鬼竟然追到她夢里來罵人。

……

周一。

林殊五點半起床，提前一個小時到學校印校刊，趁著四下無人，放到教學樓入口的桌子。

放完誰也沒說，若無其事回教室。

課間看過兩次。

中午又來看一次。

二十本冊子好像一本也沒少……還有一本掉在地上。

林殊撿起來，拍拍灰，放回去。

“就這樣吧。”

反正一直都沒人看。

之前周婭說有人催更小說，只怕是為了鼓勵她，畢竟誰那么閑會看校刊啊？

過兩年，別說刊物了，就連電視都沒人看。

糟糕。

有人來了。

林殊一個箭步沖到柵欄后面，縮住肩膀，緊著皮子。

生怕被發現。

來人停在桌前，翻閱校刊。

林殊能聽到書頁的響聲，那人好像略過校內新聞跳到小說連載了……

她的心提起來。

對方收起校刊，挪動腳步。

林殊實在太好奇了，這可能是她唯一的讀者……

雖然前世當過譯者，翻過兩本書，也有讀者給她發郵件，但是原創小說是第一回寫，這應該是她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讀者。

別怕啊。

看看又不會怎樣。

女孩數著腳步聲，悄悄探出頭。

充滿期望的眼神看到來人后，嗯，死了。

……

“謝不塵，你在干嘛？”

林殊跳出來，像程咬金一樣咬住他。

謝不塵搖晃校刊，“拿本冊子。”

林殊說道：“拿去干嘛？”

不會是折紙飛機吧……

有些男生還跟小學生似的，喜歡折紙飛機瞄準下一層的人，林殊被精準打擊過兩回，看到有人折紙飛機就來氣。

謝不塵說道：“……哦，那倒不是，你是想要紙飛機嗎？”

嗯？

想要個頭。

林殊問他拿冊子到底是干嘛。

謝不塵抱臂，“除了看還能干嘛？拿去上廁所嗎？”

林殊說這些冊子是她在管理，看完要還回來，不能折損，也不能在上面畫畫。

謝不塵挑眉，“知道了，林老師……”

林殊哼哼兩聲。

謝不塵戲謔的尾音聽起來真是討打。

天氣太冷，四下無人。

男生走慢一點，等女孩近了，翻著校刊問道：“冊子是你在管？”

林殊耳根子一燙，下意識屏住呼吸。

“……是我排版的，審核是我們班語文老師。”

“上面文章哪來的？”

“學校官網，公版文庫……”

“哦。”謝不塵淡聲道：“你知道第四頁連載的小說是哪找的嗎？”

“……不知道。”

媽耶，他看到她寫的了！

要不要這么搞？

這是要玩死她嗎？

就算刀子架脖子上，林殊也不會讓謝不塵知道作者“唯深”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