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明手法嫻熟,動作很快。
淺淺的一金斗子泥沙,隨著他的搖晃、抓揉,在水中越來越少。
不到兩分鐘時間,金斗子里邊就只剩很小很小的一撮精砂。
隨著周景明往前輕輕地一搖,流水帶著那一小撮精砂在金斗子底部鋪開,露出些黃澄澄的細小顆粒和一些微末,那就是金子。
一個豫州人瞪大了眼睛:“干了這么長時間,就這么點?”
彭援朝直接就懟了回去:“你懂個逑!這你還嫌少。盆里這么些泥沙,全部淘洗出來,按照這出金量,再怎么也有兩克多的金子,知道兩克的金子是多少錢嗎?那至少是六十塊錢。
這六十塊,只是咱們干了不到兩小時的收獲,還有一下午呢。再說了,現(xiàn)在挖起來的含金的泥沙,還不是最底層的那種富金層,只是表層而已,往后淘到的金砂,只會更多。還敢嫌少,你們說說,你們上哪里能找到這種好事兒?”
聽他這么一說,在場的幾個新手,頓時變得喜笑顏開。
要是待在農(nóng)村,年底的時候,兜里邊要是還能有百來塊錢,已經(jīng)算是很不錯了,就即使外出務(wù)工,一個月下來,也就十多塊錢,還得天天有活干才行。
不少人為了結(jié)婚,去銀行貸款也只敢貸個一百來塊。
而就為了還上這一百多塊,往往得花費數(shù)年時間。
這么一衡量,一百塊,確實是不小的一筆錢了。
彭援朝則是沖著周景明豎起了大拇指:“兄弟,不愧是勘探技術(shù)員,就連淘個金子,都能說得頭頭是道,你要不說,我都不知道搖金斗子還有這么多講究。
我也是個淘金老客了,換成是我來淘洗,也沒啥問題,我只知道,在水里邊一陣搖晃,一陣扒拉,可要讓我說出來,難!”
周景明笑笑:“彭哥,又拿我開涮是吧?”
“沒有的事兒,是真心佩服,找金苗厲害,搖金斗子也比我強!被你這么一說,我自己想想,還真是這么回事兒,好記,也好理解,學(xué)起來就容易多了。”
彭援朝偏頭看向徐有良:“你學(xué)會了沒有?”
徐有良點點頭:“懂了!”
“看你樣子就不會,你和武陽在這里,跟著周兄弟再好好學(xué)學(xué),以后淘洗金砂的事情,就交給你們兩個來做!”
彭援朝隨后看向其余的幾人:“別看了,在這里守著可不會出金子,去兩個做飯,其余人繼續(xù)挖沙……我倒要看看,這一天下來,咱們究竟能淘多少金子。”
他當著幾個新手的面,輕描淡寫地將徐有良和武陽負責淘洗金砂的事情給定了下來。
幾個新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讓孫成貴和一個豫州人去做飯,其余四人則是重新回到沙坑,撅挖泥沙。
彭援朝也拉著架子車跟了過去,將沙坑里的泥沙提出來裝車。
周景明抄水將金斗子里的精砂沖入一旁的小鋁盆,他知道徐有良會搖金斗子,先把金斗子交給徐有良,讓他將大盆里從毛氈上清出來的泥沙淘成精砂,省得交給純新手武陽,把金子給晃出去。
等徐有良將那些泥沙淘完,周景明讓他去幫著彭援朝去運沙子,這才將金斗子交給武陽,讓他從河灘邊摟些泥沙,在河里嘗試著淘洗,熟悉手法。
搖金斗子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這看個人的悟性和雙手的協(xié)調(diào)。
武陽年輕,人也聰明,等到地窩子那邊叫吃飯的時候,他連著搖了十數(shù)斗泥沙,已經(jīng)找到感覺,操作沒什么大問題了。
彭援朝招呼著眾人回地窩子,填飽肚子,稍作休息后,又催促眾人回到河灘上,繼續(xù)勞作。
所做的,都是重復(fù)的機械勞動。
周景明和彭援朝之所以選擇運泥沙,主要還是這活計相比起在沙坑里挖掘泥沙和在溜槽邊提水、鏟沙往溜槽里放要輕松一些,也有更多時間注意周圍的動靜。
就這一天早上,河道里又進來三個隊伍,一個十人隊伍往上游去了,另外兩個在下游。
那兩個在下游的隊伍,一個只有八人,也不知道是沒有踩點,還是踩好的點被人提前占了,往上游去了一趟,又往下游折返回去。
看有人在下游山坡上砍木材的樣子,他們應(yīng)該駐扎在下游三百米的位置。
另一個隊伍的人數(shù)比較多,有二十來人,就在周景明他們所在的小半島下邊六七十米處的河道彎拐處扎營,那里有大片的河灘,是他們選定的淘金場地。
隔的距離很近,能一眼看清他們在做些什么。
這隊伍專門帶了兩頂涂了桐油防水的帆布帳篷,省去了挖地窩子的麻煩。
另外,他們也沒有到山上伐木制作溜槽,而是直接用帶來的鐵皮溜槽。
一大幫子人,只是花了兩個多小時的時間,就在臨近中午的時候,把帳篷搭起來,架好了溜槽。
準備就緒后,他們也沒有忙著淘金,而是宰殺了帶進山里的兩只阿勒泰羊中的一只,吃喝鬧騰了好一陣,才開始動工揭開河灘表層泥沙,并且將挖掘出的泥沙,一車車往架在河灘邊的溜槽送。
最讓徐有良羨慕的是,這隊伍里還抬出一臺柴油發(fā)動的抽水機,接到河里,直接抽水沖沙子,省時省力。
聽著柴油發(fā)動機吭吭吭的聲音,在彭援朝和周景明送來一車沙子的時候,他停下提水的動作:“彭哥,什么時候咱們也能用上抽水機就好了!”
彭援朝看了看那幫人:“有再好的東西,淘不到金子有什么用?有這時間瞎想,還不如抓緊時間干活,那些都是錢。
來的時候,你們都看到過,河灘邊上有坍塌的地窩子,有剩下的殘破工具,那是以前被人淘過金子的地方。
周兄弟從那里經(jīng)過,腳都沒停,肯定不是什么好地兒?!?/p>
很顯然,這幫人墊本可比彭援朝大很多。
彭援朝的話里,多少有點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感覺。
周景明瞥了他一眼:“彭哥,我沒有停腳,并不代表那里就不是什么好地!這金子是淘不完的,同一個地方,年年有人淘,年年有金子,這河溝里邊,都被人淘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就像咱們這小半島,咱們淘過以后,來年還會有人來,一樣出金子,只是多少的問題。
而且,他們有抽水機,有這東西在,沖洗沙泥的效率會大大提升,哪怕金子的品位低一些,速度上去了,出產(chǎn)的金子,可能也不會少?!?/p>
彭援朝撓了撓頭:“你以為我不想啊,我這不是沒錢嘛!”
周景明面色變得嚴肅:“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彭援朝看了眼周景明,又遙遙看向那個干得火熱的淘金隊伍:“那你想說什么?”
“我想說,咱們最好祈禱他們那里的金砂品位夠高,而且能支持他們淘足夠長的時間!”
周景明將架子車里的泥沙倒掉,拉著架子車往回走:“出了那么大的墊本,人數(shù)又那么多,要是淘不到金子,可是會想著搶地盤的……這還只是開始?!?/p>
彭援朝聞言,面色也變得凝重。
他知道,往后,這條河谷里進入的隊伍會越來越多,品位不錯的淘金點,位置卻非常有限,這也就意味著,淘金河谷里邊,形勢會越來越嚴峻,搶占地盤的事情,將會經(jīng)常發(fā)生。
弱肉強食,會在河谷里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人多勢眾,本就是一種強勢的體現(xiàn)。
周景明的意思,是這個金砂富集,卻多年沒人動過的小半島,極有可能成為別的隊伍想要搶占的目標。
彭援朝跟了上來,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到了沙坑邊,開始不時催促,讓大家伙干活都麻利點。
轉(zhuǎn)眼干了一天,臨近傍晚的時候,收工返回地窩子。
武陽和徐有良兩人也將搖金斗子收集來的精砂聚攏,帶回地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