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午飯時間，今日厲訣不同以往會借口回家吃飯離開。

而是出去了一趟，親自提著一個飯盒進來。

正好有一陣穿堂風，翻動課桌上的書本，吹開厲訣額頭上紅色的碎發，將此時溫和無害的漂亮眉眼全部展露出來。

白色的校服襯衫在他身上略顯空蕩，狗狗眼注視著低頭背書的江聽玉，像是餓了很久的流浪小狗找到了主人。

“今天沒點外賣，我讓家里的廚房做了飯菜。”

厲訣打開食盒，把飯菜一一端出來。

江聽玉看著面前這超大一碗的米飯，都有些習慣了。

厲訣家準備的飯和粥都超大碗的。

吃不完沒事，他家養了小狗。

江聽玉道完謝，就開始吃飯。

味道有點淡。

“不用謝，我們可是好朋友。”

厲訣也沒離開，坐在旁邊看著她吃。

江聽玉也看向他：“你不回家吃飯嗎？”

厲訣視線從她的唇上移開：“嗯，家里把飯菜都送過來了。”

江聽玉咽下嘴里的飯菜：“啊？那我們一起吃？”

厲訣咧嘴笑了，露出小虎牙：“只有一套餐具，你吃飽了我再吃。”

江聽玉和厲訣真誠的眼神對上，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

厲訣心里是有些慌亂的，提出和異性共用一套餐具，太過于親密和曖昧了。

怕她會拒絕并表示嫌惡。

等等……

他好像找到能名正言順咬她一口的辦法了。

和她成為比好朋友還要親密的關系。

比如，戀人。

這兩個字一出，厲訣感覺自己心跳地快要爆炸，一股股熱氣直直往上涌，讓他蒼白的臉染上一層薄紅。

在這個信息發達的時代，厲訣知道戀人之間會做什么。

看著慢吞吞吃飯的江聽玉，厲訣張張嘴，卻什么也沒說。

他喜歡江聽玉嗎？

他要為了自己的私欲，去騙一個女孩戀愛嗎？

不，他不能。

如果這樣做了，他和厲風霆這個老畜生有什么區別？

一想到厲風霆，厲訣拳頭緊握，眉宇間頓時染上狠厲陰郁。

心口的悸動也被陰雨籠罩，快速冷卻下去。

江聽玉：“（嚼嚼嚼）我們把飯菜吃了，（嚼嚼嚼）那你家的小斗，（嚼嚼嚼）就沒有剩飯吃了。”

厲訣聽到這話，眉宇一松，心中的陰雨似乎也被吹散。

他輕笑一聲：“放心，餓不著它。”

厲訣看著江聽玉，一瞬不瞬。

不知道什么算喜歡，這樣一直看著她，不知道能不能喜歡上她。

皮膚白皙，睫毛很長，鼻子小巧挺翹，唇瓣肉肉，耳垂也肉肉的。

喜不喜歡厲訣不知道，就是虎牙又癢了。

江聽玉吃飽了，剩下的飯菜就交給厲訣，自己苦兮兮地繼續背單詞。

厲訣拿筷子的手有些生疏，但很快就適應了。

把食物送入口中，肉是肉味，菜是菜味，飯是飯味。

沒有鋪天蓋地的血腥味，更沒有黏黏糊糊的腦漿感。

厲訣吃的很認真，說出來可能沒人信，這是他吃過最正常的一頓飯。

母親被強取豪奪，信了厲風霆為愛收心，浪子回頭的戲碼，放下防備愛上了他。

可就在懷孕期間，厲風霆出軌了。

當時厲老爺子還在，還能強行壓住厲風霆，不讓他出去鬼混。

可就在他出生后，厲老爺子死了，厲風霆徹底放飛自我。

母親抑郁成瘋，時而對他打罵，把對厲風霆的怨恨發泄到他身上，時而又會抱著他安慰，哭著說對不起。

他從小就饑一頓飽一頓，沒吃過一餐正常的飯菜。

八歲那年母親跳樓，砸在了他面前，鮮血和腦漿糊了他滿臉。

自此以后，他吃任何東西，都會有母親的味道。

惡心，怨恨，悲傷，都是食物入口會產生的情緒。

可現在，就算腦海里出現見到母親的最后一面，也沒有任何的感覺了。

只是眼眶酸澀，一滴滴淚掉在飯里，拿著筷子往嘴里送菜的手也在發抖。

江聽玉聽到一聲哽咽，看向厲訣，發現他臉都快埋到碗里了，肩膀都在顫抖。

江聽玉戳了戳他的手臂：“厲訣？”

“你怎么了？”

厲訣嘴巴里塞滿了飯，這才發覺自己此刻到底有多狼狽。

他下意識不想讓江聽玉看到，快速咀嚼嘴里的飯菜，沒有抬頭，想轉過身子，背對她。

卻被一只溫暖柔軟的手握住手腕，額前的頭發也被薅了起來，哭地濕紅的眼睛根本無處隱藏。

江聽玉湊近看他：“嗯？怎么哭了？”

厲訣緩緩抬起頭，眼尾泛紅，濕漉漉的狗狗眼躲閃，就是不看江聽玉。

“沒什么，就是飯菜太好吃了。”

江聽玉伸手拿掉他嘴角上的一粒米飯，笑著看他：“這個，是準備帶回家給你的小狗吃嗎？”

厲訣愣了一瞬，轉眸看向江聽玉，她的眼睛很亮，又柔地像一汪水，他在里面感受到了無聲的關切和安撫。

厲訣心里莫名酸澀滿脹，從江聽玉手里拿過那粒米飯，送到嘴里，聲音有些含糊。

“不給它，我自己要吃的。”

江聽玉感覺厲訣像是小狗成精了，這模樣這語氣，活脫脫就是一只小狗哇。

沒忍住摸摸他的一頭紅毛。

蓬松柔軟，就是發尾有些發黃。

難道是掉色了？

厲訣低著頭，沒有拒絕江聽玉的任何觸摸。

乖順垂下的眼眸里，席卷著難以捉摸的風暴。

原來確定喜歡一個人，只需要一瞬間。

對視的瞬間，那種靈魂震顫，整顆心都被填滿的感覺，除了喜歡，就只能是喜歡。

他喜歡江聽玉，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

江聽玉這么好，要是有人也喜歡她怎么辦？

江聽玉只能由他來喜歡，別人想都不要想！

江聽玉見他情緒似乎恢復了，就讓他繼續吃飯。

抬眼看了教室一圈，有些疑惑道：“奇怪，今天中午教室怎么沒一個人來？”

還有半小時就上課了，以往這個點教室起碼都來了一半的人。

厲訣呆呆地搖頭：“不知道。”

江聽玉又摸了摸他的腦袋：“好好吃飯。”

厲訣吸了吸鼻子：“嗯。”

不過幸好沒人，不然厲訣哭鼻子的樣子就被別人看到了。

萬一被人看到了，想想還有點點不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