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周昀還是來了證券監管專員辦事處。

這件事情總是要處理的，因為自己并不滿足于現有的模型性能，無論如何，模型的性能終究會提升，

不過就是時間長短的問題，如果沒人投資那就晚點實現，如果有人投資，那就早點實現。

不論早還是晚，到時候肯定會引起更大的反響，不如現在就處理好隱患，既然對方讓自己過來，肯定是已經有了解決方案。

周昀一身灰色的短袖短褲，在一眾白襯衫和黑色西褲的人群里格外顯眼。

來到前臺：“您好，你們李處長讓我過來的。”

戴著黑框眼鏡的前臺，低頭看了一下，臉上掛上職業性的微笑：“是周昀先生嗎？”

“我是。”

“好的，這邊上樓，左手邊201辦公室，李處長正在等您。”她抬手指向一旁的樓梯口。

辦公室的門虛掩著，周昀輕敲兩聲。

“進。”

一個身材瘦削、約莫四十出頭的男人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伸出手：“您好，我是李默，您就是周昀先生吧？真是年輕有為啊！”

“請坐。”李默示意周昀坐下，“非常感謝您能過來。”

“應該的。”

“那我們直接進入正題。”李默翻開桌上的文件，“關于您的問題，咱們之前也交流過了，對于您正常的商業行為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我們的擔憂在于——如果您的模型被多家大型機構使用，是否會擾亂市場，這非常重要，

為此我們做了測試，如果有五家機構采用您的模型，那么很有可能會造成尾盤三分鐘的流動性將驟降，

這就代表了，大多數人恐怕很難以正常的價格進行交易，在極端情況下甚至可能會導致次日開盤出現踩踏式拋售。

雖然您的模型現在似乎只能用于黃金ETF，但是對于任何可能對市場產生巨大影響的行為，我們必須慎重考慮，請您理解。”

李默的語氣從始至終都非常溫和，并沒有任何問責的意思。

“抱歉，我最開始并沒有想到這么多。”

“我非常理解，如果不是從事這個行業多年的人，都未必能發現其中的危險，

實際上，您的模型非常厲害，但金融市場就像一個生態系統，任何過于成功的捕食者都會破壞平衡。

您的模型能夠取得這么好的效果，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它是新的，市場上還沒有人用類似的方法。

但金融市場唯一不變的規律，就是所有規律都會被聰明人發現并利用，直到不再有效。

而在這個規律失效前，它可能造成巨大的市場扭曲。”

李默再三強調其中的危險性，就是希望周昀能夠認識到其中的利害關系。

房間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您想讓我做什么？”周昀暫時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辦法，除非他直接放棄這項研究。

李默松了口氣，看樣子是聽進去了。

他就怕周昀聽不進去，要是這樣，他還真沒什么辦法，畢竟說到底，周昀現在的模型還沒有造成什么嚴重的后果。

“我們只是監管機構，在您真的造成了嚴重后果之前，我們不會也不能對您做出任何措施，對此我們也只能提供幾個建議：

1.不要向任何機構出售或授權您的模型，

2.適當降低您的模型性能，

3.加入我們的專家咨詢組，

4.和國資企業合作，您的模型將被禁止在國內使用。

以上四條可能都會有損您的利益，您如果有其他想法，我們也可以談一談。”

前三條周昀都不會考慮的，只不過第四條，他聽著怎么有點其它的意思呢？

“說說第四條，我挺感興趣的。”

“哈哈！”李默爽朗一笑，“周先生果然是年輕有為，其實在我的預想中，您選擇最后一條的可能性也是最大的，

不過這最后一條就不是我們跟您談了。”

李默起身，走到辦公桌前打了個電話：“讓人進來吧。”

很快，門被推開，一位穿著藏青色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梳著一絲不茍的背頭，手里拿著一個黑色公文包。

“這位是匯金投資部的趙主任。”李默介紹道，“趙主任，這就是我和您說過的周昀。”

“周先生，幸會！你的模型數據我們內部已經測試過了，效果簡直就是驚為天人啊！”

周昀注意到趙主任握手時力道很穩，顯然是經常與人打交道的老手。

三人重新落座后，趙主任從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我就直說了，我們非常看好您，希望與您達成合作。”

他翻開文件，指向其中標紅的部分：

“第一，匯金將投資五個億用于后續模型的開發，當然不可能是一步到位，我們也需要一定的考察；

第二，您的團隊保持獨立運營，不過匯金會持有大部分的股份；

第三，模型僅限用于海外市場交易。

當然，以上合作都不會由匯金的母公司進行，我們有相關的條款，不能對私人或個人進行投資，

所以這項合作會由我們下面的一家公司出資，您也放心，談還是我和您談，錢也一分不會少。”

周昀挑了挑眉，這個條件實在是太好了，顯然是做足了準備，至于后面的限制他也能理解，畢竟國資的嘛，總會有一些束縛。

“海外市場？”雖然他猜到了一些東西，不過還是想確認一下。

趙主任和李默交換了一個眼神。

李默輕咳一聲：“這個...國家現在鼓勵金融科技出海嘛，而且...”

他壓低聲音，“海外市場的流動性更好，更適合您的模型發揮。”

周昀點點頭，明白了！和他想的一樣。

這句話的潛臺詞就是：去禍害外國人的市場總比在國內搞事情強。

“條件上我沒什么問題，不過股權方面，我想要絕對控股。”

趙主任搖搖頭：“我明白您的顧慮，但是很抱歉，這是不可能的，您知道我們的背后是什么，

如果您的模型真的達到了我們的預期標準，我們是一定要保留關鍵控制權的。”

房間里一時陷入了沉默。

周昀想要絕對控股是害怕有投資者插手自己的研究，但是現在情況出現了一些變化，對方是國有資本，如果接受了對方的投資，那想要絕對控股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接受？

還是不接受？

他有些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