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木栢封回答,殷姮又繼續道。
“之前我跟嫋嫋喜歡看話本子,那上面的主角死了之后,有些倒回到幾年前重活一次,有些靈魂附在其他人身上,重新以另一個人的身份再出現。昨夜的夢里,我沒看到他的臉,我想,他大概已經不是以前那張臉了,所以才不讓我看到。否則他知道我那么想他,怎會舍得不以真容相見呢。”
萬般情緒瞬間涌上心頭,刺激的木栢封紅了眼睛。
此刻面對殷姮的樣子,他只想罵自己一句:真該死!
殷姮收拾完桌上的筆墨,回頭看到木栢封的樣子,愣住。
“木先生,你這是怎么了?”
木栢封看著殷姮,心頭暗暗吸了一口氣。
“如果,我是說如果,他明知道你想他,卻故意不出現呢?你會恨他嗎?”
殷姮愣愣的看了木栢封許久,久到木栢封都心虛了。
木栢封以為殷姮不會回答的時候,殷姮突然開口了。
“不恨。他若真是故意不出現,一定有比我更重要的事情。人應該是自由的,我被這段感情困住一生,是我心甘情愿。可我不能也強求別人跟我一樣。”
“可他不是別人。”
木栢封下意識脫口而出,說完自己都愣住了。
殷姮意外了一瞬,隨即莞爾一笑。
“木先生有過喜歡的人嗎?”
木栢封深深的看著殷姮。
“有,而且從來沒有成為過去,現在還像以前一樣喜歡。”
殷姮凝著木栢封的眼神。
那一瞬間,好似在那副琥珀的瞳仁里,看到了很久之前的影子。
可她很快收回視線,強迫自己停止幻想。
鳳梟是獨一無二的,任何人都不能成為他的替代品。
“沒有經歷過生死之痛,木先生不會明白。有些平靜不是釋然和不愛,是真的沒招了。”
殷姮落下一句話,便拿著筆墨離開了。
留下木栢封獨自站在松樹下。
寒風吹來,他整個人透著寂寥和頹廢。
借誰的身體不好,怎么就借了這個龍羲的破身體呢?
要不是攤上龍族這檔子事,讓他這條命生死未知。
他又豈會到現在還沒有和最愛的人相認?
心口突然隱隱作痛,木栢封煩躁皺眉。
他吃了一顆藥丸,強行將那股躁動不安給摁了下去。
“消停點吧,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老孫找過來的時候,看到木栢封蒼白的臉色,嚇了一跳。
“少主您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嗎?”
木栢封擺了擺手。
“沒事,忙你的去,讓我自己待會。”
老孫道:“我是來告訴您,姑奶奶下山了。她走之前讓我給您帶句話。”
木栢封抬頭看老孫。
老孫很不情愿的轉述。
“姑奶奶說,有她在,君無羨這副身體誰也不能動。等君無羨死了,南夏誰當皇帝她都不在乎。”
木栢封心情正不好著,聞言臉色立馬陰下來。
“不就是一張臉嗎?我現在就進宮,刮花了他。”
老孫嚇得連連擺手,壓著嗓音。
“不行不行。姑奶奶要真跟您打起來,我們一定會暴露,到時候東海永無安寧之日,族人也會被全天下瓜分殆盡的啊。”
木栢封更煩躁了。
這樣的結果,他何嘗不知。
要不是因為怕這個,他也不用跟個孫子一樣遮遮掩掩。
老孫也一屁股坐在木栢封身邊。
“哎,姑奶奶這人也是瘋得可怕。你說這世上能有一個人一模一樣的臉,緊接著還能有第二個,那怎么就不能有第三個呢?”
木栢封聞言,突然眼睛都直了。
“你說什么?”
老孫表情蒙圈。
“啊?”
木栢封催促:“你剛才說什么?再說一遍。”
老孫:“我說,姑奶奶這人也是瘋得可怕。”
木栢封:“下一句。”
“這世上能有一個人一模一樣的臉,緊接著還能有第二個,那怎么就不能有第三個呢?”
木栢封看著老孫,嘴角的弧度緩緩勾起來。
看得老孫心里直發毛。
“不是少主,您別這么看我。”
木栢封突然一巴掌打在老孫肩膀上。
“人才啊孫叔,以前覺得你就是愛做飯愛嘮叨,沒想到真是小瞧你了。老了老了,怎么腦瓜還好使了?”
老孫被夸獎,還不等展現一個完整的開心。
聽見后半句,嘴角的笑頓時收了起來。
“我也是想瞎了心,還以為少主終于能說人話了。”
木栢封嘖得一聲。
“瞧你這話說的。交代你個事,辦好了,想要多少夸獎都行。幫我往君九淵那送個信。”
老孫的內心,不太想木栢封多摻和南夏國的事情。
容易和龍紫起沖突不說,耽擱回東海的時間,對他的身體無益。
老孫哭喪著一張臉。
“少主,咱們現在最重要的,是重塑祖先金身。如今大雪封山,香火少了很多,這要想完成任務,得到什么時候啊?族人要是等不及了怎么辦?”
木栢封道:“這個你放心。我上次離開寺廟之前,就料到這里要下雪,已經花錢請了山下幾家獵戶一起,幫我在山下蓋一個小的菩薩廟。昨天去看進度還不錯,想來這幾天就能完工。到時候把祖先挪下去,讓過戶村民上香祈福,也是一樣。”
老孫聞言,頓時放心了。
他沒想到,木栢封思慮還挺周全。
“那現在,信可以送了嗎?”
老孫還是不情不愿,找借口推脫。
“少主,咱的人都回東海了。您跟南夏國太子的信,也不方便交給陌生人。這老胳膊老腿的,等信追到太子,都猴年馬月了。”
木栢封看出了老孫的心思,也沒拆穿。
“行,那我再想想。”
木栢封起身離開,回房間果斷寫信,轉頭就去找了殷姮。
“殷小姐,你是不是有辦法,跟太子妃通信?”
殷姮點頭:“你要干什么?”
木栢封道:“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太子和太子妃知會一聲。勞煩殷小姐,給想個辦法傳個信。”
殷姮略略思忖,想起之前君九淵對木栢封的親近,最終選擇了信任他。
“你隨我來吧。”
殷姮帶著木栢封走到凌云寺后面。
她吹響口哨,很快就飛來一只信鴿,停在了他們面前的樹枝上。
“這是國公府的信鴿,以前是用來作戰傳信的。這一只是嫋嫋送給我的,可以將你的信帶給她。”
木栢封一招手,那信鴿毫不遲疑飛到了他的肩膀上。
殷姮面露不可思議。
“它竟然主動跟你親近。嫋嫋當初把它帶給我的時候,我用了好些日子,它才愿意親近我的。你是如何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