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姮好久沒這樣哭過了。
好像一個人可以堅強的走很久。
可日思夜想的人突然出現(xiàn),那份堅強便再也支撐不住。
可殷姮沒有歇斯底里,沒有對眼前人的怨恨控訴。
“那你現(xiàn)在,是誰?鳳梟?木栢封?還是龍羲?”
她好像一直克制著,聲音很平靜。
唯有眼淚抑制不住的往下流。
這份克制,讓木栢封心疼得好像碎掉了一樣。
心疼在加劇。
身體里的那個人想趁機沖出來,被他狠狠壓制。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腥甜從喉嚨涌出來,又被他拼命咽了回去。
木栢封一開口說話,好像五臟六肺也跟著攪動起來。
他的聲音也有幾分抑制不住的顫抖。
“在你面前,我永遠是跟你相約,廝守終生的鳳梟。阿姮,我現(xiàn)在在控制我自己,我好想吻你,好想趕緊跟你成親,好像跟你永遠不分開。可在我完全掌控這副身體之前,我不能這么做。阿姮,等我,就算是為了不讓你再失去一次,我也會拼了命的活下去。”
殷姮淚眼朦朧的看著眼前的人。
從他的話里,她好像聽出了他也一樣的不容易。
這段時間,他過得,不比自己好。
殷姮昨晚想了一夜。
她想過恨他、怨他,甚至動手打他,歇斯底里的質(zhì)問他。
可此刻面對他同樣痛苦的樣子,殷姮所有的怨氣都壓了下去,只剩下自己的眼淚,和對他的關(guān)心。
殷姮問他:“你原來的身體還能回來嗎?”
木栢封這會什么也不敢隱瞞,有問必答。
“不能了,凡人做不到死而復(fù)生。我唯有完全掌控住現(xiàn)在這副身體,才有機會繼續(xù)活下去。”
殷姮聲音緊張起來。
“那如果,掌控不了呢?”
木栢封停頓片刻,很不情愿的開口。
“若是掌控不了,我和這副身體原來的主人都會魂飛魄散,世間就真的不會再有鳳梟這個人了。”
殷姮瞳孔驟然緊縮。
龍族?
曾經(jīng)她以為,那只是個傳說。
如今彼此相認,木栢封也沒什么不能說的了。
他將一切都告訴了殷姮。
從自己死后靈魂蘇醒,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引到了東海。
到從龍羲的身體里蘇醒,被迫和他一體兩魂,接受拯救龍族的使命。
再到進入南夏后宮,取來龍族的扶翼祖先所化真身菩薩像,來到凌云寺吸收眾生的信仰之力。
這期間的很多事情,他一件件都告訴了殷姮。
只有一件事情,他沒講。
就是那一場七七四十九天的烈火焚燒之痛。
他不想再看到殷姮落淚了。
殷姮第一次聽到這么多超出自己認知的事情。
整個過程臉上的表情只有一個:匪夷所思!
“那你要怎樣,才能掌控得了這副身體?”
木栢封道:“解救龍族,證明我適合當(dāng)這個龍族少主,也能駕馭這副身體。”
他手指纏繞著殷姮的發(fā)絲,情深繾綣。
到那時,他在龍族說一不二,誰也不能阻止他們在一起。
殷姮想到什么,突然抓住了木栢封的衣服,眼神里凝著滿是希冀。
“那鳳伯父和鳳伯母呢?他們會不會跟你一樣還活著,只是靈魂也附在其他人身上?”
木栢封的大手包住殷姮的小手,痛心搖頭。
“爹娘沒有我幸運,他們都已經(jīng)不在了。當(dāng)時君九淵便在邊境給他們立了碑,我出東海之后還去看過他們,有時間帶你去。”
殷姮眼中的光漸漸熄滅了。
“那嫋嫋和阿離呢?他們知道你的身份嗎?”
木栢封再次搖頭。
“我也不想讓他們擔(dān)心。現(xiàn)在在世的,只有君九淵和君一知道。”
殷姮看著木栢封,剛才激動的情緒淡去,此刻立馬上演了一場變臉。
她猛地松開了抓著他衣服的手。
“不想讓我們擔(dān)心,就能讓他們擔(dān)心?我們是不是還應(yīng)該感謝你體諒,感謝你把我們當(dāng)外人?你是不是以為我們知道了,只會給你拖后腿?你知不知道嫋嫋和阿離有多想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
殷姮有瞬間說不下去了。
她喉嚨哽咽,頓了好久才將情緒平復(fù)下去。
“鳳梟,你不覺得,你很自以為是嗎?”
殷姮很少這么用這么嚴厲的語氣叫他全名。
這一叫,就是殷姮真正生氣的開始。
木栢封心頭顫了顫。
他低頭,手指悄悄的勾住了殷姮的手指,心虛的掀起眼皮,觀察殷姮的表情。
“阿姮,別生氣了,我知道錯了,以后再也不敢瞞著你了。你讓我做什么都行,打我罵我也行,就是別生氣,行嗎?”
殷姮把他的手甩開。
“我才不打你,打到手疼也傷不到你。”
木栢封剛要咧嘴笑一下,夸殷姮大人有大量。
結(jié)果下一刻,就見殷姮指著桌上放了好一會的餃子。
“吃完它。”
木栢封臉色一垮,表情可憐兮兮。
“阿姮,你知道的,我吃不了這個味道。吃一口,會記一輩子的。”
殷姮對他裝可憐的樣子,無動于衷。
“就是要讓你記一輩子,不然你以為這么大的事情,能這么輕易就翻篇了?”
木栢封不敢反駁,認命的坐下來。
他一靠近餃子,就佯裝要嘔吐的樣子。
“阿姮,我好像生病了,能不能不吃了?”
他演技精湛,奈何殷姮早就是火眼金睛。
“再裝,加一碗!敢故意拖延,加一碗!敢吐出來一口,再加一碗!”
殷姮話落,木栢封的筷子已經(jīng)扎進了一只餃子里。
他快速放進嘴里,瞪著兩只大眼睛,艱難吞咽。
吃完一個,火速夾下一個。
一盤餃子吃到表情扭曲,好像被施了什么酷刑。
一邊吃,還一邊用余光觀察殷姮的表情。
他祈禱殷姮能心疼心疼他,主動喊停。
奈何殷姮這次是鐵石心腸,直到他最后一個塞進嘴里,殷姮才淡定起身。
她對眼前的人是一句關(guān)心也沒有,只是端起空盤子。
“你最好永遠記住這個味道,再有下次,我直接讓你生吃茴香。”
木栢封像一只松鼠一樣鼓著兩邊的嘴巴。
老實點頭、嗚咽出聲。
“不,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