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4】

2018年12月22日晚上八點富汗共和國首都綠區

戰火將富汗共和國犁成焦土三十年，唯有北奧斯爾聯邦澆灌出的綠區兀自綻放。水晶簾幕般的噴泉旁，貴婦的波斯地毯鋪在草坪上，孩童追逐著機械寵物狗。僅一墻之隔，枯瘦如柴的流浪兒蜷在陰影里，眼珠隨垃圾清運車的軌跡轉動。穿防彈衣的哨兵槍口低垂，警惕著人肉炸彈混入拾荒隊伍。

三千米高空，夜鷹運輸機腹腔內，木溪文瞳孔倒映著全息沙盤。畫面中央的別墅如嵌在翡翠中的黑曜石，穿定制西裝的絡腮胡男子剛踏入電子閘門，七名保鏢如黑礁石散落在庭院。

“光學迷彩啟動。“徐微明的指令在加密頻道炸響。

別墅露臺的空氣忽然扭曲，隱形狀態的機械士兵抬起臂載步槍。紅外瞄準鏡里，目標后頸的汗珠正滾進阿瑪尼西裝領口。

灌木叢倏然綻開六朵透明的漣漪，機械士兵的輪廓在光學迷彩下若隱若現。槍管如毒蛇昂首時，庭院里的保鏢們后腦同時爆開血花。電子音在死寂中播報：“外圍目標肅清。“

三千米高空，運輸機艙門如巨獸張口。木溪文縱身躍入云海，納米裝甲如活物般覆滿全身，目鏡亮起地獄般的猩紅。等離子背包噴出幽藍尾焰，兩分鐘后他如隕石砸向草坪，氣浪卷起草屑紛飛。

花壇陰影里，他閉目凝神。再睜眼時世界已凍結——振翅的蝴蝶凝固成琥珀，噴泉的水珠懸在半空。他閑庭信步般穿過庭院，袖劍在七個保鏢喉間刺出寒星，心中默誦死亡計數：“五。“

落地窗爆裂的剎那，徐微明的急報刺入耳膜：“目標鎖定客廳！你坐標二樓！“ 水晶吊燈的碎片如冰雹砸落，映出樓下目標驚惶抬起的臉。

法拉，這枚深嵌在富汗權力心臟的毒刺，以圣戰徽章為通行證，用黃金鑰匙開啟了綠區的權貴之門。沐浴時流淌的阿爾卑斯山泉，灌溉著罌粟田染血的利潤——他在首都郊外培育的死亡花海，正將瑞捷銀行的賬戶澆灌成罪惡沼澤。三日前所謂“公務巡查“，實則是去檢閱新收的童兵。當他對那個八歲男孩施行“神圣訓誡“時，折斷的肋骨讓所有小俘虜變成了提線木偶。“愿**賜福！“他親吻經書離去時，血沫正從孩子嘴角滴進塵土。

此刻蒸氣氤氳的浴室門開啟，法拉裹著真絲睡袍走向客廳。混血妻子瑞麗——這朵曾在北奧斯爾大學法律系綻放的大馬士革玫瑰，正與四歲幼子嬉鬧。當年求學時的婚誓猶在耳畔：“此生唯卿一人“，而罌粟田的哀嚎從未傳入她耳中。

沙發尚未陷下他的重量，冰冷的金屬已抵住后頸。“法拉？“年輕的聲音如毒蛇吐信。

他僵直脊背盤算脫身之計，來人卻洞穿心思：“保鏢已成花園肥料。“ 古蘭經從顫抖的指間滑落，燙金封皮在羊絨地毯上濺開沉默的嘲諷。

法拉的脊背瞬間被冷汗浸透。那些保鏢皆是****淬煉的惡鬼，竟在無聲中被碾作齏粉？“去客廳！“身后年輕的聲音如審判之錘砸下，他顫抖著舉起雙手。此刻他認定來者必是北奧斯爾聯邦安全局的獵犬，或格蘭帝**情六處的豺狼——反抗只會招致更殘酷的終結。

妻兒的尖叫刺破水晶吊燈的光暈。瑞麗將幼子護在身后，聲音抖如風中秋葉：“珠寶在二樓保險柜...“

“你們的性命很安全，“黑影的槍口紋絲不動，“但這位'公務員'需償還血債。“

“他只是普通文員啊！“瑞麗撲跪在地毯上，真絲睡袍綻開凄艷的褶皺。

木溪文槍管重擊法拉膝窩，男人如斷線木偶般跪倒：“讓你妻子聽聽，披著人皮的惡魔究竟如何吮吸民脂民膏！“ 法拉的沉默被軍靴碾碎在地，昂貴羊絨地毯吸吮著滴落的冷汗。

“原諒我，摯愛...“法拉的聲音在真絲睡袍里發顫，“圣戰徽章確在我胸前灼燒。“

“不！“瑞麗懷中的幼子被母親的尖叫驚哭，“這定是噩夢！“

“但愛你的誓言字字泣血！“他試圖抓住妻子裙裫，卻被黑洞洞的槍口截斷動作。

“正義聯盟執行官，木溪文。“報出名號的剎那，法拉如抽去脊骨的蛇癱軟在地。這個名字是暗網世界的喪鐘——三年來，三百二十名毒梟的頭顱在這位隊長刀下壘成京觀。

“你以政府高官為甲胄，“審判詞如冰錐刺破暖閣的溫馨，“向****輸送軍情；罌粟花田的汁液染紅瑞捷銀行的數字；強征的童兵營里...“槍管突然抵住太陽穴，“你當眾凌辱十二歲少女后，將其父母斬首示眾。“

“認罪...“法拉的供認被妻子撕心裂肺的干嘔打斷。

“今以枉死者之名，“木溪文扣動扳機的食指凝著霜，“判處極刑。“ ***悶響吞噬了最后的求饒，血珠濺在茶幾的《古蘭經》燙金封面上，像突然睜開的惡魔之眼。瑞麗把孩子的臉死死按在胸前，幼童的哭嚎與窗外噴泉的流水聲交織成地獄交響曲。

法拉聽見幼子撕心裂肺的哭嚎，喉結痙攣般滾動：“求您...莫讓孩子目睹...“

“可曾懺悔？“木溪文的槍管如冰錐抵進皮肉。

“悔之晚矣！“法拉的謊言在顫抖中成型，只求保全最后的體面。

槍栓撞擊的脆響中，少年突然化作暴怒的兇獸：“那些被你活埋的全家能重生嗎？童兵眼里的血霧會消散嗎？“ 質問如重錘砸向尸體般僵立的男人，“作惡時何曾念及骨肉！“

***悶哼的剎那，瑞麗的尖叫刺穿水晶吊燈。紅白混合物在波斯地毯繪出抽象派畫作，四歲幼童的淚珠正墜向父親溫熱的腦漿。

徐微明別過臉去，胃袋翻涌著酸液：“隊長...是否過于...“

“去問萬人坑里的冤魂！“木溪文將兇器拋給機械士兵，硝煙在裝甲縫隙蒸騰，“孤兒寡母納入'曙光計劃'。“

踏過檀木門檻時，徐微明被凜冽的殺意凍僵。少年隊長掠過他身側的剎那，似有萬年玄冰的寒氣從地獄裂縫滲出，別墅恒溫系統顯示的溫度驟然下降了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