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餓啊”。

他蜷縮在冰冷的地下室角落，將身上那件破了幾個洞的棉衣裹得更緊了些。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塵土與霉菌混合的怪味，這是廢土世界的“標準香型”。

墻上，用石塊劃出的簡易日歷，已經來到了他進入這個地下室的第387天。

廢土紀元，第五年。

作為一名在末日降臨前連瓶蓋都懶得自己擰的程序員，陳默能活到現在，全靠兩個字：謹慎。

或者用一個更流行的字來形容——茍。

他從不相信任何人，也從不奢望救贖。每天的目標只有一個：活過今天。

“咕嚕……”

胃部的抗議聲越來越響，像是在為他所剩無幾的生命倒計時。陳默艱難地挪到物資儲備區——一個用幾塊木板搭成的簡陋架子。

架子上空空如也。

不，還剩最后一個罐頭。

那是一個寵物食品罐頭，標簽上畫著一只肥碩的橘貓，旁邊寫著“金槍魚味”。罐頭的一角已經生銹，生產日期更是舊時代的古董。

這是他最后的食物。

陳默死死地盯著它，呼吸有些急促。理智告訴他，這東西很可能已經變質，吃下去的后果不堪設想。但在廢土，餓死和病死，只是兩種不同的死法而已，前者是必然，后者是概率。

程序員的思維讓他迅速做出了選擇。

他拿起一把磨得鋒利的工兵鏟，小心翼翼地撬開罐頭。一股難以言喻的腥臭味撲面而來，熏得他差點當場吐出來。里面的魚肉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灰色，表面還附著著一層粘稠的液體。

“媽的……”

陳默低聲咒罵了一句，最終還是放棄了。他不能賭。一旦上吐下瀉導致脫水，在這個缺醫少藥的環境里，他會死得更快。

看來，必須出門一趟了。

這個念頭剛一升起，恐懼便如潮水般涌上心頭。

外面是真正的地獄。輻射無處不在，變異的怪物在城市的廢墟中游蕩，任何一次外出，都可能是人生的終點。

他走到地下室的出口，那是一扇他用鋼板和木條加固了無數次的鐵門。門上有一個他自己設計的潛望鏡結構，用兩片碎裂的鏡子和一根PVC管做成，能讓他安全地觀察外面的情況。

湊到潛望鏡前，外界的景象映入眼簾。

天空是永恒的灰黃色，像是蒙了一層骯臟的紗布。曾經的城市已經變成了一座鋼鐵墳墓，高樓大廈如同被啃噬過的骨架，歪斜地矗立著。死寂，是這里永恒的主題。

觀察了足足十分鐘，確認視線范圍內沒有任何活動的跡象，陳默才緩緩地吐出一口氣，開始為這次“狩獵”做準備。

他穿上一件更厚實的外套，將褲腿用布條扎緊。武器是一根一米二長的螺紋鋼筋，前端被他磨得異常尖銳。背包里放著一個空水壺和一個用來裝物資的布袋。最后，他戴上了一個破舊的防毒面具，盡管他知道這玩意兒的濾芯早就過期了，但至少能提供一些心理安慰。

萬事俱備，陳默深吸一口氣，像是執行某種神圣的儀式般，輕輕拉開門栓，將厚重的鐵門推開一道僅供一人側身通過的縫隙。

冰冷的風瞬間灌了進來，帶著輻射塵特有的金屬腥氣。

他像一只受驚的鼴鼠，迅速鉆了出去，然后又立即將門關好。

今天的目標是三公里外的一家大型連鎖超市。那里曾經是周邊最繁華的地段，但也意味著更危險。不過，近處的區域早就被他和其他可能的幸存者搜刮了無數遍，連老鼠窩都比他的地下室干凈。想要找到食物，就必須去更遠的地方冒險。

陳默壓低身子，借助廢墟的掩護，快速而無聲地移動著。他的動作很敏捷，這是無數次生死之間的逃亡鍛煉出來的本能。他的眼睛像雷達一樣，時刻掃視著周圍的環境，任何風吹草動都讓他心驚肉跳。

一路有驚無險。他避開了一具被啃得只剩骨架的巨型犬類尸體，也繞過了一片散發著幽綠色光芒的詭異苔蘚。終于，超市那巨大的、已經褪色的招牌出現在眼前。

超市的玻璃門早已碎裂，入口處一片狼藉。陳默沒有急著進去，而是在對面一棟倒塌的建筑陰影里，又觀察了十分鐘。

確認安全后，他才貓著腰，閃身進入了超市內部。

超市里同樣被洗劫一空，貨架翻倒在地，包裝袋和碎屑鋪滿了地面。空氣中彌漫著腐爛和絕望的氣息。

陳默沒有氣餒，這是預料之中的事。真正的“寶藏”，往往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他像個專業的拾荒者，仔細地翻找著每一個角落，每一個被壓在貨架下的縫隙。

二十分鐘后，他找到了半瓶渾濁的蒸餾水，和一小袋早已發硬的餅干碎。

收獲寥寥，但總比沒有好。

他不敢久留，正準備撤離時，目光無意間掃過角落里的園藝區。那里曾經是賣花草種子和園藝工具的地方。貨架同樣倒塌了，幾袋破裂的營養土灑了一地，灰白色的粉末和地上的塵土混在一起。

然而，就在那一片灰白之中，有一小塊區域顯得格格不入。

那是一捧拳頭大小的土壤，顏色并非廢土常見的灰褐色，而是純粹的、深邃的黑色，仿佛能吸收所有的光線。更詭異的是，在這捧黑土之上，竟然有一株小小的綠色嫩芽，正頂著一片碎裂的瓷片，艱難地向上生長。

在這死寂的末日里，一抹象征著生命的綠色，帶來的沖擊力是無與倫比的。

陳默的心臟猛地一跳。

他的第一反應是危險。任何反常的事物，在廢土都可能致命。

他握緊了手中的鋼筋，警惕地靠近。那株嫩芽似乎并沒有任何攻擊性，只是靜靜地待在那里。而那捧黑土，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生機”。

他從未在廢土感受過這種氣息。

饑餓和好奇心最終戰勝了恐懼。陳默死死地盯著那捧黑土，猶豫了片刻，還是伸出了手。他想把這捧土和那株奇跡般的嫩芽一起帶回去。也許，這是一種未被發現的、能夠抵抗輻射的植物。

就在他的指尖觸碰到那黑色土壤的瞬間，異變陡生！

那捧黑土仿佛活了過來，化作一道黑光，瞬間順著他的指尖鉆進了他的身體里！

“什么東西！”

陳默大驚失色，瘋狂地甩著手，但一切都太晚了。黑土已經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過。

緊接著，一個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的機械合成音，直接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檢測到生命體……符合綁定條件……】

【超級農場系統，正在綁定宿主……】

【10%……50%……100%……】

【叮！綁定成功！】

陳默整個人都僵住了，大腦一片空白。

系統？

作為前程序員，他對這個詞再熟悉不過了。可這是現實，是殘酷的末日，不是小說里的幻想世界！

還沒等他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腦海中的聲音再次響起。

【宿主：陳默】

【體質：5（亞健康，正常成年男性為10）】

【精神：8（長期處于高壓環境，略有衰弱）】

【農場等級：0級（未激活）】

【已解鎖土地：0平方米】

【已解鎖種子：無】

一連串的數據流劃過他的意識，清晰無比。

【檢測到宿主生存環境惡劣，生命體征微弱，現發放新手求生禮包一份。】

【禮包開啟……】

【恭喜宿主獲得：凈化土地（1平方米）x1】

【恭喜宿主獲得：抗輻射土豆種子x10】

【任務發布：開辟你的第一塊田地】

【任務說明：在任何地方，使用“凈化土地”能力，開辟出一塊屬于你的1平方米農田。】

【任務獎勵：解鎖系統背包功能。】

“吼——！”

就在陳默被腦海中的巨變震撼到無以復加時，超市外傳來一聲非人的、充滿暴戾氣息的嘶吼。

他渾身一個激靈，瞬間回過神來。

危險！

他來不及細想這“系統”到底是什么東西，求生的本能已經主宰了他的身體。他抓起地上的半瓶水和餅干碎塞進背包，像一陣風般沖出超市，沿著來時的路，拼命向自己的地下室狂奔。

身后的嘶吼聲越來越近，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和物體重物被撞碎的巨響。

陳默不敢回頭，他將吃奶的力氣都用了出來，肺部火辣辣地疼。他能感覺到，死神就在身后追趕。

終于，那扇熟悉的、破敗的樓門出現在眼前。他一個踉蹌沖了進去，閃身鉆進地下室，用盡全身力氣將那扇沉重的鐵門關上，插上門栓。

“轟！”

一聲巨響，整扇鐵門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仿佛被一輛卡車撞上。門外，那怪物的嘶吼聲近在咫尺，充滿了不甘的狂怒。

陳默背靠著冰冷的鐵門，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臟狂跳得幾乎要從胸腔里蹦出來。

又過了一會兒，外面的撞擊聲和嘶吼聲漸漸遠去。

安全了。

劫后余生的慶幸感涌上心頭。他癱坐在地上，過了好幾分鐘，才緩緩平復了呼吸。

然后，他將意識沉入腦海。

那個名為【超級農場系統】的界面，依舊靜靜地懸浮在他的意識深處。那10顆仿佛散發著微光的土豆種子，和一個名為“凈化土地”的能力圖標，清晰可見。

一切都不是幻覺。

他看了一眼手中那袋可憐的餅干碎，又想起了那個詭異的系統。

在這個掙扎求生的廢土之上，他的命運，似乎從今天起，要拐向一個完全無法預料的方向了。

種田？

在這連泥土都充滿了死亡輻射的世界里？

陳默的眼中閃過一絲迷茫，但更多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名為“希望”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