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李奇說話,唐春燕一個高就蹦起來了。
“老姨奧,我忍你好幾回了,大過年的,你還是個長輩,我真不想罵你。
可你踏馬的唻唻個驢艸的嘴,一句人話也不會說啊。
我準備了十個大耳雷子你想不想要?
人老皮燕子松,順嘴響叮咚。
那個癱瘓在床的姑娘那么好,我們李奇配不上,你讓你家董天磊上門吧,他自己侍候不過來,你把我老姨夫也送去,爺倆侍候一個姑娘,侍候到懷孕為止。
孩子下生了,董水井管孩子叫二兒,董天磊管孩子叫老叔,你看行不行?”
唐春燕一番話說得太損了,給盧艷靜氣得腦血栓差點犯了。
“李滿堂,你就這么管教你家兒媳婦兒的,跟長輩這么說話?”
李滿堂沒言語,這個賤人讓李奇娶個癱瘓的三十來歲老姑娘,純純就是惡心人,又蠢又壞的。
別說罵她,揍她的心都有。
也就是在老丈人家,老兩口這些年對他一直幫襯,他不好下手。
李奇嗤笑一聲
“遇佛上香,遇賊拿槍,教養不詳,遇強則強。
我倒覺得二嫂說得有道理,你覺得那家姑娘好,就趕緊把爺倆送去,到時候你還能過去侍候月子?!?/p>
盧艷靜再也受不了,張牙舞爪的就撲向唐春燕,使出三十六路王八拳,就要薅唐春燕的頭發
“你這個畜生養的,表子配的賤貨,我是你姨,你敢跟我頂嘴,我今天替你家大人教教你做人的規矩。
啊……”
一聲慘叫。
屋里有幾個明白人,老舅盧興旺兩口子在市場宰豬,二姨家也一樣,二姨夫蘇世金跟老盧頭學下了宰豬的手藝,到農村收豬,拉到市場去賣。
二舅盧興業是跟李奇媽媽盧艷梅學了鹵豬頭肉的手藝,一樣是混市場的。
雖然各家扎根的市場不同,但總歸屬于一個圈子。
唐春燕的戰斗力,誰不知道?
就盧艷靜那樣的,五個捆一起都不夠唐春燕一只手劃拉的。
果然,沒幾下,盧艷靜就堆萎在地上,被唐春燕騎著脖頸摁住腦袋,臉孔壓到地上,啃了一嘴泥。
董水井坐不住了,媳婦兒被人這么欺負,他臉上不好看。
自己的女人他隨便打,讓別人打了算怎么回事……
站起身來就要過去拉唐春燕,李奇一拽他胳膊
“老姨夫,女人打架,男人上手可不對勁吧。”
“你給我滾一邊去,唉唉唉唉,你干什么?”
董水井想把李奇甩開,結果胳膊像被一座大山壓住了似的,根本動不了。
使勁想掙脫,李奇稍微一用力,他疼得差點哭出來。
老盧頭實在看不下去了,大過年的,鬧成什么玩意了?
“都起來,能不能待,不能待都滾出去!
這么愛打架,明年都別回來了!”
看老頭生氣了,李滿堂連忙讓李奇和唐春燕松手,盧艷靜吃了一嘴的泥,跑到媽媽面前哭著訴苦。
“媽啊,您看看吧,三姐夫一家人欺負我們,反了天了。
我是好心好意,怕他兒子打一輩子光棍。
他們把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還打我。
媽你快說句話啊?!?/p>
老太太還是糊涂狀態,看著盧艷靜,嘴里卻說著
“艷梅回來了啊,快去爐子里挖芋頭,媽給你埋一上午了。
你可離熊瞎子遠點,天天跟你操心……”
李奇聽著姥姥的話,鼻子有點酸。
這么多年,姥姥始終記著媽媽,可媽媽卻怨恨了姥姥一輩子。
因為媽媽手腳利索能干活,所以姥姥就不讓她念書了。
教書先生來家里好幾次,說媽媽腦瓜好,適合讀書。
姥姥表面答應下來,媽媽高興壞了,第二天早早起來干完家里的活,背著書要出門去學堂。
結果姥姥早早拎著棒子等在院子,一頓打,把她趕回家里繼續干活。
媽媽這輩子念書沒念夠,四十多歲了還時不時做夢回到學堂里,跟老師念書。
所以她對能考上大專的李鵬好到沒有任何底線,砸鍋賣鐵也滿足李鵬所有的要求。
對李哲也是抱著殷切的希望,只要他能讀書,就啥都不用干。
最后活活把自己給累死了。
想著媽媽,李奇長嘆一口氣,拽住唐春燕
“二嫂,算了。
看在姥姥和姥爺的份上,看在媽的面子上,算了。
不管老姨說啥,咱都聽著吧。
別嚇著姥姥?!?/p>
聽李奇這么說,唐春燕也泄了氣,拎起一瓶啤酒,拿牙咬開瓶蓋,咕嘟咕嘟喝下去半瓶。
“我有點想咱媽了?!?/p>
她和李海結婚,盧艷梅確實是因為被李鵬榨干了,啥也沒幫上。
但她能在市場站穩腳跟,是老婆婆手把手教出來的,怎么上貨,怎么吆喝,怎么跟市場里的人斗智斗勇,都是盧艷梅的真傳。
所以盧艷梅去世之后,唐春燕才不愛登李奇家的門。
她覺得是老李家一家人,個個不頂事不省心,把老婆婆活生生累死的。
李滿堂坐在倆人旁邊,也不是心思,長長嘆了口氣。
老盧頭湊過來,絮絮叨叨
“你們也真是的,那是你們長輩,說幾句能咋的?
能掉塊肉還是能少活兩天?
你們把她打成那樣,以后咋見面?”
李奇懶得說話,要不是姥姥和姥爺慣的,老姨也不能這么窩里橫,這話說不清楚。
盧艷靜看他們家人都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知道這架打不下去了,可自己丟了面子,心里還是不痛快。
“你們就把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吧,不要癱瘓的姑娘,李奇能娶到啥樣的?
誰家姑娘眼睛瞎了能跟他?
最后打一輩子光棍吧,或者娶個離婚帶孩子的老娘們,幫別人養活孩子就好了。”
話音剛落,門外忽然響起發動機的轟鳴聲。
嗡嗡嗡……
一輛北京吉普車咆哮著,忽忽悠悠的順著石頭子鋪的山路沖了上來。
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懵了。
這個方向只有老盧頭一戶人家,這是奔他家來的?
呼啦啦,二十幾口人都跑到院里,眼看著吉普車開到門前,車門打開,一道靚麗的倩影從副駕駛跳了下來。
“田淼?你怎么來了?”
“我來給你拜年??!”
駕駛員跳下車,拉開后車門,牛心鎮派出所所長周國忠也走下來,倆人拎著兩瓶茅臺酒,兩條云煙,一兜子凍干海鮮,還有一兜子進口巧克力和桔子香蕉等水果。
老盧家人都看傻了,這是什么排場?
田淼穿著一身淡青色羊絨大衣,里面是白色羊絨衫,扎著馬尾,一張小臉不施粉黛卻美得驚心動魄。
看著就是大干部家的孩子。
坐著吉普車,派出所所長護送,帶來的禮物加在一起得好幾百塊錢,皇親國戚微服私訪來了?
老盧頭說話都有點結巴
“李,李奇啊。
這是誰家孩子?”
沒等李奇說話,田淼大大方方挎住李奇的胳膊,脆生生說道
“我是李奇現在的女朋友,未來的媳婦兒。
我來給你們拜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