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真不可置信的看著李奇。
從小到大,在大院里,誰敢這么對她說話?
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對她畢恭畢敬,一起玩的孩子都被家長嚴格告知,必須讓著她。
今天,在這座骯臟的房子里,自己竟然被一個盲流子一樣的小子罵了?
“你說什么?
你竟然敢罵我?
你算個什么東西,你知不知道我爸爸是誰,我媽媽是誰?
你怎么敢讓我捐腎?
我是什么身份,你又是個什么玩意,你怎么可能跟我比?
我是不是給你臉了?
再說,你是文盲么,我是女人,怎么能給男人捐腎?
你信不信,我今天回去鬧一場,明天你就得家破人亡!”
李天真徹底處于暴走邊緣,語無倫次。
旁邊的李鵬聽到李奇的話,嚇得魂飛魄散,拽著李奇的胳膊惡狠狠說道
“你怎么敢說這種話,你快點給堂妹道歉!”
“滾,瞅你那副奴才相,跟個太監似的。
念了那么多年書,把幾把念退化了么。”
李奇此時的心情很復雜。
前天滿江叔來的時候,說的話情真意切,態度那叫一個低,恨不得給他跪下了。
說自己就這么一個兒子,實在沒辦法,只能上門相求。
結果呢,人家還有個女兒。
人家也知道,捐一個腎出來對身體不好,所以這個捐腎的人,可以是其他任何人,但絕對不能是自己的女兒。
至于女人不能給男人捐腎,這是什么奇葩說辭……
根本懶得噴。
就在屋里氣氛劍拔弩張之時,小屋的房門被推開,李哲走了出來。
他一眼看到李天真,禁不住呆了一下。
女人怎么能美成這樣?
毫無疑問,這是李哲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看的女人。
看看人家的穿著打扮,看看人家的形象氣質。
再看看站在地上的大姐李麗,灰頭土臉,破衣嘍嗖,跟人家一比,就是個地地道道的山野村婦。
李哲覺得平生所見的其他所有女人加起來,都不如李天真的一片衣角。
哪怕他暗戀的同學鄧鳳艷也不行!
李哲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要是能讓堂姐李天真記住自己,他就有機會脫離這個骯臟,貧窮的家庭,見識到更廣闊的世界。
他覺得自己是這個家里最聰明的人,因為他知道李奇的軟肋是什么。
今天這份勸服李奇的功勞,他李哲要下了!
大哥根本沒資格跟他爭!
他走進大屋,先禮貌的跟李天真點點頭
“堂姐,我叫李哲,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你先別生氣,讓我跟三哥說兩句話。”
李天真此時氣得胸口不停起伏,不過從進門到現在,她也知道了,李奇就是個混不吝,自己恐怕降不住對方。
所以她給了李哲一個鼓勵的小眼神,讓他自己體會。
李哲像被打了雞血一樣,轉過身來,換上誠懇的表情
“三哥,我知道,自從媽去世以后,這個家就已經散了。
爸爸一個小老頭,每天要辛苦上班,養活咱倆。
你連個中專都沒考上,每天當個街溜子,跪舔劉玉婷,人家也不把你當回事。
你要文憑沒文憑,要事業沒事業,二哥起碼還有二嫂幫著做咸菜,有個買賣。
可你啥都不是。
你一定覺得很苦惱,所以才會非得跟所有人對著干。
老師教過我,你這是典型的逆反人格。
我明白你的想法。
你聽我說,其實你完全有另外一種選擇的。
把腎捐給堂哥,你就能證明,你是個有用的人了,你也可以跟大哥,二哥一樣,成為對家里有貢獻的男人。
還能有一份礦上的工作。
別再用否定掩飾你心中的害怕了,答應下來吧,以后你又有錢又有工作。
街坊四鄰和親戚們也不會再瞧不起你了。”
李哲說完,用清澈而睿智的大眼睛死死盯著李奇。
他覺得自己這番話,連石頭都能給捂化了,三哥只要是個正常人,都不可能反駁得了。
可惜,李奇摳了摳耳朵。
如此低劣的PUA伎倆,也難為李哲能想出來。
“說完了?
就這?
大冬天的,你腦袋里長蛆了不成?
大哥對家里有啥貢獻?花了家里那么多錢,結果什么事都指望不上他。
二哥嫌棄媽偏心眼,給他娶媳婦兒的彩禮比大哥少,多少年都不管咱家的事了。
真難為你那小腦袋瓜了,想出這么多屁話來。
趕緊滾回你的小屋,繼續當鴕鳥吧。”
李哲畢竟年紀小,見李奇竟然不為所動,瞬間失控
“三哥,你怎么能這么自私?
你就只考慮你自己么?
咱們是什么身份,怎么敢得罪滿江叔,再說了,拿了錢之后,咱們就可以蓋新房,天天吃肉。
我也能有錢買新自行車了。
你犧牲一個腰子而已,就能換來爸跟我的美好生活,你憑什么不同意?
再說,礦上的工作多寶貴啊,你就算不想要,也可以先干著唄,以后萬一我考不好,還可以給我啊。”
他已經出離憤怒了,這一刻,李哲跟李鵬徹底共情。
李奇,這是要因為自己的任性,毀了他們的美好生活。
眼看著李哲說服李奇失敗,李天真徹底失去耐心,她嘴角露出森然冷笑
“李奇,你還是太小太天真了。
我跟你好好說話,不代表我好說話。
你以為我們找你之前,什么都沒調查過么。
這幾年,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盲流子,偷煤偷鐵的事兒你干過多少次,自己心里沒數么?
我們隨便找幾個慣偷,讓他們把你咬出來,你就只能去蹲大牢。
我的耐心有限,你別逼我。
現在乖乖同意,錢和工作我家還可以給你,我要是再聽到你說一個不字,我絕對不會讓你有好果子吃的!”
李天真一番話說完,李滿堂老漢臉色一下就變了,就連李鵬都愣了一下。
他沒想到,對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只有李哲跳了起來
“對,抓他,他就是個盲流子,寄生蟲,啃老的混蛋。
給他抓起來,拷在暖氣片上揍。
嘎完他的腰子,一份錢都不給他,工作也給我留著。”
啪,李滿堂一個大耳光扇了下去。
這一下打得太狠,李哲登時鼻口竄血。
李奇也深吸了一口氣,事情竟然鬧成這樣,對方要是真動用關系,搞些下三濫的招數,他還真有點麻煩。
正在此時,忽然院門被推開,吳大娘的大嗓門喊道
“滿堂兄弟,你快出來啊,公安的同志來抓你家三小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