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麗聞言都要氣瘋了。
她知道,這回自己在公公的街坊四鄰眼中,公公廠里的本來就不咋地的人設算是徹底崩塌。
逼自己小叔子嘎腰子這種事,關起門來偷偷定下來,別讓人知道,怎么都行。
說出去了,外人一定會戳斷自己脊梁骨的。
想到這里,杜麗大喊一聲
“我沒有逼老三賣腰子,我也是為了老三好。
大家評評理,這一家子是人么?
我被老二媳婦兒打成這樣,沒一個人拉一把,我是做了什么孽啊!”
看杜麗試圖倒打一耙,李奇噗嗤一聲冷笑
“剛才是誰說的,嘎完腰子兩萬塊錢都得給你的,是不是你?
我媽臨走留下兩千塊錢存折,是不是被你拿回娘家蓋房子去了?
你倒是說啊?”
一句話說完,鄰居們都被嚇到了
“我的媽呀,這人怎么能喪良心到這種地步,家里四個兄弟,就能把自己把存折昧下了。”
“我說這兩年滿堂大哥的光景過得這么差,兩個娃三年沒見買過新衣服,原來錢都被老大弄走了。”
“還特么學校教導處副主任呢,跟人沾邊的事兒是一點都不干啊,果然文化人都是男的一肚子壞水,女的一肚子**。”
“這是忘了舊社會管他們叫臭老九的時候了。”
“老大平時看著濃眉大眼的,做出來這事兒連個畜生都不如。”
“老盧大姐辛辛苦苦供他念書,大馬勺都生銹了,到頭來他念個大專,文化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
李鵬出離憤怒。
被自己三弟背刺,被街坊四鄰當面羞辱,他什么時候受過這種委屈?
在學校里小老師們都得對他點頭哈腰呢。
他終于忍無可忍,抬手就要扇李奇耳光。
“我踏馬讓你胡說八道。”
結果手掌剛舉起來,被李奇一下子薅住,順手一擰,李鵬整個胳膊被李奇掰得轉了半圈背到身后,嘴里發出哎哎哎的怪叫
“疼疼疼,你放手。”
李奇冷哼一聲
“大哥,你自己幾斤幾兩心里沒點逼數么?
連五十斤大米都扛不起來的爛體格子,還想跟我倆動武八超,省省吧。”
說完,手上一使勁,李鵬噔噔噔摔了個狗啃屎。
李奇晃晃手腕,心里沒來由嘆了口氣。
自己從小不愛學習,就跟村里宋大爺練體格,蹲馬步練俯臥撐,打沙袋踢大楊樹。
宋大爺說自己是通背拳傳人,多半是忽悠人,但確實把他的身體練得邦邦硬。
后來又跟楊爺爺練太極。
結果被嘎完腰子,就老太太過年,一年不如一年了……
杜麗本來被唐春燕打了一頓就心里不爽,現在看著被自己家欺負慣了的老三竟然敢還手打自己大哥,眼底深處卻忽然生出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
她先尖著嗓子沖李奇喊了一聲
“李老三,你還是不是個人了,你敢打你大哥。
你大哥是你們家最有出息的人,是你們老李家的頂梁柱。
要沒有你大哥,誰能把你們李家當人看,就憑你那賣咸菜疙瘩的二哥么?
你趕緊給你大哥跪下認錯。”
她喊完這話,馬上氣勢洶洶轉向李滿堂
“爸,這話我本不該說,平時我也忍著,可今天你不能不管老三了,他這干的是人事么?
老大這些年作為長子,為這個家付出那么多,可謂是全心全意撲在家里,為家里奉獻,你就眼看著老三忤逆?
這孩子您今天不管,他明天就得成為欺兄殺父的畜生了。”
杜麗為了那兩萬塊錢,腦子極速運轉,CPU都快燒冒煙了。
李滿堂平日里最疼老大,最看不上沒個正事氓流子一樣的老三。
現在只要李滿堂沖老三發火,給老三施壓,那老三失去了爸爸的支持,還是得去乖乖捐腎。
李鵬的前途,自己的白貂,自己弟弟杜明的高檔婚禮,就又都能按計劃被她搞定。
這一刻,杜麗覺得自己諸葛亮附體,就差仰天桀桀桀怪笑。
她果然是跟這些沒文化的愚蠢的農村人格格不入啊!
可惜,她剛說完話,李奇就哈哈大笑
“你那破嘴像懶老婆的裹腳布似的呢,臭不可聞的,誰家把糞坑刨你嗓子里么?
還大哥為了家里付出太多,你摸摸你那比黃豆粒還小的良心重新組織一下語言。
李老大念書這些年,家里把所有錢都花在他身上了,我大姐念到小學四年級就回家干活,不就是為了省錢。
結果把他供出來,進了學校,為了娶了你,家里又拿出來800塊錢彩禮。
他回報家里啥了?
他這些年沒拿回家一分錢,沒給媽買過一塊糕點,沒給爸買過一盅酒,連個油炸糕都沒給我和李哲買過。
他現在工資一個月120,從來沒給過家里一分!
媽去世,他又拿走兩千塊錢的存折,三年啊,三年了,這存折里的錢我們爺仨一點都沒看著。
你管這叫全心全意撲在家里?
撲在家里干啥,吸血啊?
既然你也覺得大哥應該照顧家里,那從明天開始,讓大哥每個月給家里出五十塊錢生活費怎么樣?”
“你做夢!”
提到要從自己手里拿錢,杜麗徹底暴走了,像瘋狗一樣兩眼通紅的嚎叫起來
“憑什么讓我們給家里拿錢?
你們老李家把孩子供出來就是為了吸血么?
誰家不是指望孩子自己把日子越過越好,你們怎么能這么喪良心,要孩子的錢?
果然是踏馬的農村人,滿腦子落后的封建思想!
我媽就告訴我,農民不行,今天果然讓我見識到了。”
聽著杜麗的話,圍觀的眾人都退后半步。
大家臉上露出意味不明的表情來。
吳大媽夾著嗓子說道
“哎呦喂,這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啊,這話說得像省里大官家的皇親國戚似的?
好大的口氣啊,一口一個農民,一口一個農村人的。
可我怎么記得,你結婚那天,你娘家媽來的時候,跟我們也嘮過,她也不是啥官人啊,就是河那沿土鱉溝的啊。
你爸本來種著幾畝山坡地,后來借李老大的光,在鎮上初中看大門。
你爺爺倒是個名人,據說小日子占營的時候,在礦里給小日子管賬,給工人們發餉。
小日子被打跑了多少年,你爺爺還總念叨小日子人好呢,不欠餉,中午給肉吃。
后來掛著三十多斤的鐵牌子批斗了好幾年才板過來這個臭毛病。
咋的,你這是覺得自己是二鬼子家里的大小姐,跟俺們農民劃清界限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