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頌避開商郁直勾勾的視線,深吸一口氣,掩飾下自己的心虛,“等周聿川。
“等他歸等他,”
商郁倒是一絲遮掩的意思都沒有,明晃晃地來了句:“別忘了協議上的內容。”
溫頌險些兩眼一黑。
她趁著傭人不注意,用力瞪了商郁一眼。
商郁知道她不經逗,單手抄進兜里,邁著大長腿自顧自地朝樓梯走去。
在樓梯口站定后,又突然回頭,冠冕堂皇地開口:“對了,你上來一下,我有東西給你。”
“……”
溫頌知道他既然開了口,就不會給自己拒絕的余地。
再拉扯兩下,反而更顯得有什么,她大大方方地起身,跟在商郁身后上了樓。
他雖然是搬出去了,但他的院子這些年沒人敢動。
連老夫人的這座院子,為了不落人口舌,都常年留有他的房間。
商郁就這么領著她,大喇喇地進了屬于他的那間房。
“什么東西?”
“干嘛等周聿川?”
一進房間,溫頌就被他抵在了門板上,兩人幾乎異口同聲地開了口。
視線也直直地對上了。
見他沒有說話的意思,溫頌只能先回答他的問題,沒好氣道:“那你就要去問你奶奶了。”
她沒辦法說實話。
反正,老太太肯定也不會說實話的。
那怎么和商郁狡辯,就是老太太的事了。
算著時間,周聿川應該快到了,看他不開腔,溫頌催促道:“你到底要給我什么東西?”
她話音剛落,樓下隱約有動靜傳來。
好像是周聿川來了。
商郁眼眸看著她急切的模樣,忽而扯了下唇,“他瞞著你干什么的時候,也沒見他這么心虛。”
這個“他”,自然是周聿川。
溫頌有些無奈,這壓根不是一回事。
她心虛的根本原因,不是怕周聿川知道什么,而是怕老太太看破她離婚的事,她就真的要嫁給那個什么汪家四少爺了。
其實她離婚的時候就知道,當時離婚不是她最好的選擇。
可是骨子里剩下的那么點自尊,又不允許選擇她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依舊倚靠周聿川的權勢。
溫頌抿了抿唇,半真半假地開口:“我不是心虛,只是怕你奶奶知道我和他感情不和。”
商郁眼眸幽深,“然后為難你?”
“嗯。”
溫頌知道他是聰明人,并不意外他會看破。
誰知,下一秒,就聽他醇厚冷冽的聲音響起,“那你有沒有想過,你有更好的選擇?”
那張五官立體深邃的俊臉上,就差直接貼上四個大字:最佳選擇。
溫頌皺眉,“什么,你嗎?”
“不行?”
商郁還替她分析起利弊,“比起周聿川,老太太或許更忌憚我一些。”
……
你謙虛了。
溫頌很想說,不是或許更忌憚你,是一定更忌憚你。
她有些不可思議地揚眉,“你的意思是,我去告訴你奶奶,我是你的情人……”
她還沒瘋!
這種大家世族,每一任正房夫人,最忌諱和惱恨的就是這種關系!
再加上老太太本就橫豎看她不順眼,知道自家孫子和她在一起了,只怕會更快弄死她。
“叩叩——”
她剛說完,房門就被人敲響了。
隱隱還能聽見商叔和周聿川說話的聲音,“頌小姐剛跟著大少爺上樓,應該是在這間房。”
商郁全然不當回事,甚至又往前了一步,將她抵得更緊,“干什么?我配不上你?”
“……”
大哥。
這不是配不配的事。
是她會怎么死的事。
“小頌,你在里面嗎?我進來了?”
門外的敲門聲還在繼續,溫頌心急如焚,反手就要開門出去。
商郁看著她一副要立馬飛奔到周聿川懷里的樣子,聲音冷得不帶一絲溫度,“東西你不要了?”
溫頌回頭,正要問的時候,就見他不知從哪兒拿出一塊巧克力。
是她小時候最愛吃的一個老牌子,現在商超和網上都沒得賣了,不知道他從哪兒弄來的。
也不知道他怎么還記得的。
溫頌一怔,將巧克力接過來,“謝謝。”
正要出去,又被叫住了,“這就沒了?”
男人單手扣在她的手腕上,嗓音懶怠,一副很好說話,又很不好說話的模樣。
篤篤的敲門聲令溫頌心跳如擂鼓,她伸手扯開商郁的襯衣衣領,踮腳就在他的鎖骨處親了一下,細長手指又飛快地替他把紐扣扣好。
經過之前兩次,她已經學聰明了,不會留下口紅印了。
趁商郁還在怔愣的空擋,溫頌開門出去,迎面撞上周聿川。
周聿川伸手扶了下她肩膀,溫頌知道他在外面,但還是慌亂了一瞬,下意識后退避開后,才強作鎮定開口。
“你來了?”
“嗯。”
周聿川的目光從她身后的門縫掠過,面不改色問:“怎么沒在樓下?”
溫頌晃晃手里的巧克力,“我哥非要我上來拿。”
周聿川的視線落過去,笑意溫潤:“這個牌子好像很老了吧,好吃嗎?”
溫頌點頭:“好吃,小時候很喜歡。”
周聿川看著她巴掌大的臉蛋,“我嘗嘗?”
溫頌精致的眉眼很淺地蹙了下,面露猶豫。
商郁本就不讓她和周聿川多接觸。
要是讓他知道,自己把他給的巧克力給周聿川吃。
以他不講理的作風,指不定要怎么為難她。
正想著怎么回絕的時候。
“這么舍不得?”
周聿川開口了,有些忍俊不禁,“多大的人了,居然還護食?”
溫頌摸摸鼻子,順著臺階就下來了。
周聿川朝她伸手,“走吧。”
“聿川。”
商老夫人出現,難得和氣,“難得過來,一起吃了飯再走。”
溫頌知道,老太太是依然不死心。
也可能是郁結了一口氣,不發出來不高興。
眾人一起走到餐廳,周聿川拉開座椅示意溫頌坐下。
溫頌不太習慣他這樣,而且已經離婚了,她不想和他有什么牽扯。
卻不得不在老太太面前演戲。
周聿川在她坐下的時候,調整了座椅的距離,讓她能坐得舒服,很是細心妥帖。
隨后,他解開西裝外套的紐扣,拉開她身旁的椅子。
正要坐下的時候,只覺一陣冷風掠過。
再看,椅子上已經坐了人。
周聿川看到來人,笑了笑,嗓音溫和說道:“剛才沒見你出來,還以為你不在家里吃飯。”
溫頌都不用看,那熟悉的沉香味道已經鉆進她的鼻息。
商郁聲線聽不出起伏,“在我家,我做什么,需要別人指手畫腳?”
語氣是一貫的涼淡。
周聿川倒也沒說什么。
他之前做的事情確實不好,畢竟是大舅哥,他便到對面去坐了。
溫頌明顯察覺到商老夫人有些不悅了,用眼神在示意她換位置,坐到周聿川身邊去。
但她仿若未覺,只安靜吃著飯。
只要周聿川否認了離婚的事,這老太太也沒招。
周聿川倒是好脾氣,給她剝了只蝦,替她說話:“沒事兒,坐哪里都一樣。小頌和阿郁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好。”
溫頌以前有多期待周聿川可以和她回商家,現在就有多不想。
唯一能讓她松一口氣的,就是商老夫人不會再懷疑什么。
她暫時也不需要嫁去那個汪家了。
……
晚飯后,溫頌自然跟著周聿川的車一起離開。
商老夫人盯著,她只能坐進副駕駛。
即便車子駛出一段距離之后,她還是后腦發麻,感覺被毒蛇盯著似的。
“看你晚飯沒怎么吃。”
周聿川清楚商家并非表面對她那么好,她沒什么胃口也正常,“要不要再吃一點?”
“不用。”
溫頌拒絕了。
后邊的路程她也保持沉默。
好在景園很快到了。
解開安全帶下車時,她的手腕卻被扣住了,周聿川看向她,“我今天可是幫了你,不請我上樓坐坐?”
都是成年人了,“上樓坐坐”的含義,溫頌再清楚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