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老太太笑了一下,“我聽說,佟霧出差快回來了?”
“……”
過去老宅的路上,溫頌滿腦子都在算,她最快需要多少時間,能把這個項目做出來。
只要做出來了,商家無法再像現在這樣控制她了,她就帶著佟霧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國內不行就出國。
她再也不想這些人,總是去打佟霧的主意了。
她一點都想不明白。
為什么權力和階層,可以將人這么界限分明地劃成三六九等。
普通人,光是掙扎就要用盡渾身力氣。
遇上晚高峰,溫頌堵了一個多小時,才抵達老宅。
她拎著包一走進會客廳,就看見了落落大方坐在老太太身邊的林知嵐。
今晚的客人,原來是林知嵐。
老太太臉上是鮮有的和顏悅色,看得出來對林知嵐很滿意。
溫頌走近,“奶奶。”
大抵是因為當著林知嵐的面,看見溫頌,老太太竟然也還是保留了一點和藹,“來了,就等你開飯了。”
林知嵐微微一笑,和她打招呼,“小頌,堵車了吧?”
“林秘書,晚高峰堵了一會兒。”
溫頌剛剛叫完,就見老太太嗔了她一眼,“叫什么林秘書,這是你未來嫂子。”
“等我和商郁真的結婚了再說吧。”
林知嵐笑著開口:“讓妹妹改口可是要給紅包的,我今天也沒顧上帶紅包。”
沒等老太太接著說什么,商叔過來招呼開飯了。
晚餐很豐盛,不過,平日里老太太一個人,也是要至少六個菜的。
可以吃不完,但一定要能體現她老人家的地位。
溫頌拿不準今天,老太太讓自己回來的意圖,吃飯時,也只眼觀鼻鼻觀心。
老太太不說,她也不問。
不過,沒能躲太久。
等吃到一半,商老夫人就慢悠悠放下筷子瞥向她了,目光審視:“你現在跟商郁,是什么關系?”
這個問題,讓溫頌頭皮一緊。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看了林知嵐一眼,但又覺得,不像林知嵐的行事風格。
林知嵐應該不至于,把她和商郁的關系,捅到老太太這里來。
思及此,她用餐巾紙擦了擦唇角后,輕聲反問:“您說的是什么意思?”
“我是問你,現在和商郁的關系恢復到什么地步?”
商老夫人最煩她說話謹慎的模樣,冷了聲音,“他以前不是把你當個寶嗎,你一哭,他什么都能聽你的,現在呢?”
溫頌模棱兩可地開口:“我也不確定。”
她大概猜到了,老太太是打算利用她和商郁的關系,做點什么。
具體是什么,她還不知道。
但她很確定,不是她能夠插手得進去的事情。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和商郁現在是什么關系。只有她聽商郁的份兒,哪里輪得到商郁聽她的。
她不是小時候了,拎得清自己幾斤幾兩。
但她不能讓老太太看出來,這樣至少,還能有那么一點點的忌憚。
比如今晚,如果不是因著她和商郁的關系狀似恢復了,老太太絕對不是只在電話里威脅她那么簡單,而是直接派人去商氏強勢地請她了。
話落,她一掀眸,就直直對上林知嵐的視線。
還沒等她看清林知嵐的眼神,商老夫人就不慌不忙地開了口:“那這樣,你這兩天找機會去見見商郁,和他提一下他和知嵐的婚事。”
不止是溫頌,林知嵐也是一愣。
老太太竟然會想出,讓她去說服商郁答應這樁婚事。
溫頌佯裝聽不懂,“結婚大事,該您替他操心,我年齡比他小,和他提這個不太合適。”
以商郁的個性,他不想娶的人,誰都沒辦法硬塞給她。
更何況,溫頌很清楚老太太這是沒辦法了才找上她的,那就說明,商郁已經拒絕得很徹底了。
她才不會輕易去觸這個霉頭。
商老夫人有些渾濁的雙眼瞇了瞇,臉上的不悅已經顯而易見了,冷笑一聲,“你現在是有人給你撐腰,翅膀硬了?我白養你這么多年……”
“奶奶,”
溫頌也不想在現在就和她鬧得難堪,給自己徒增麻煩,放軟了語氣,狀似認真又無可奈何地開口:“我和他的關系雖然是比前些年好了一些,但他那個人您是知道的。當年拋下我的時候那么無情,怎么可能還像以前一樣對我百依百順?”
“他現在對我,頂多就是又有了招貓逗狗的興致。我都沒敢當真,您還當真了?”
商郁闊步走進商家老宅,剛要進餐廳,聽見的就是小姑娘這么真情實感的一句話。
臉上的神情,幾乎是瞬間沉了下去。
說話間,溫頌是聽見門外有什么動靜傳來,回頭看,只看見一只老太太散養的貓跳了過去。
她這話,商老夫人倒是聽進去了,不過人都叫回來了,自然也不會就這樣松口:“反正,你想辦法試試,和他提一提再說。”
死馬當活馬醫。
講不好,那個混不吝的還能聽得進去兩句這丫頭的話。
溫頌眼睫微垂,倒是溫順地點了點頭,“好,我找機會和他提。”
目的達成了,商老夫人難得沒為難她。
吃完飯,溫頌起身離開,快要走出老宅時,被林知嵐叫住了。
溫頌轉身看向她,“你也想讓我去勸商郁?”
“我只是想問,你為什么會答應老太太的這個要求。”
林知嵐今天是聽爸媽的安排,來商家看看老夫人,但是完全不知道會有這么一出。
她更想不明白,溫頌居然答應了。
“我不會去和商郁提這件事的,剛才在里面答應,只不過是敷衍一下,你也別當真。”
真犟下去,又少不了下跪。
她沒那么和自己的膝蓋過意不去。
反正,她那番話說得已經讓老太太不抱什么希望了,等過兩天她找機會和老太太說一句,商郁不聽她的。
事情也就過去了。
老太太也不會蠢到去和商郁求證。
林知嵐完全沒想到,剛才當著老太太還一派乖順的溫頌,會就這么和她攤了牌。
她看了溫頌好一會兒,忽而笑了,“你確實……跟他很像。”
太像了。
都是骨子里,就把什么都不當回事的人。
只不過,一個因著有資本,所以從里到外都這樣,一個寄人籬下,因此只能陽奉陰違。
這句話,溫頌不知道該從何接起。
她抿了抿唇,“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佟霧要回來了,她明天要早起去接機。
她剛要轉身,就聽林知嵐像如釋重負般地開口:“溫頌,我其實很清楚,他不會和我結婚的。”
“他有喜歡的人,而我不是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