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慶見她猶豫模樣冷哼一聲:“張夫人,這些年你們張家兼并這些田地用了哪些手段自己心知肚明?!?/p>
“縣尊大人的案牘上可是壓了不少的狀紙,你當(dāng)我不知么,真要追究起來,受此案牽連,把這些狀紙一翻,怕是又多了幾十條罪狀?”
余氏心中又是一噔。
她看向癱在椅子上不省人事的丈夫,又看看院外哭聲連天的張家族人,最后把心一橫,牙關(guān)緊咬,幾乎要咬出血來!
她對著西門慶和賀千戶的方向,再次重重磕下頭去:
“民婦……民婦代張家上下老小,謝過賀大人、西門大官人活命再造之恩!田地……田地也愿一并獻(xiàn)出!只求……只求大人開恩,留我全家一條生路!給……給我張家留個棲身之所,一口飯吃……”
說到最后,已是泣不成聲。
西門慶與賀千戶對視一眼,眼中盡是笑意。
至于這余氏和院外的哭聲算得了什么?
這天下流民哭聲震天!
誰能管的了?
誰又去在乎?
被這張大戶夫婦親手逼哭乃至上吊的更不少有。
現(xiàn)在事到自己頭上,方知是人哭起來都一樣。
“好!”賀千戶猛地一揮手,聲震屋瓦:“既如此,本官便法外施恩,網(wǎng)開一面!來人!取紙筆印泥來!讓張夫人立下字據(jù)!獻(xiàn)糧一千八百石,獻(xiàn)田1500百畝,以贖其罪!三日內(nèi),糧草、田契,一并交割清楚!若有延誤,或數(shù)目、地界不符……”
他冷哼一聲,殺氣四溢,“休怪本官言之不預(yù)!屆時,莫說本官無情,便是天王老子也救不得爾等!”
早有軍衛(wèi)捧上筆墨紙硯和印泥。
余氏顫抖著哆哆嗦嗦地拿起筆。
那筆似有千斤重,墨汁滴落在雪白的宣紙上,暈開一團團絕望的黑。
一筆一劃,如同鈍刀子割自己的肉:
“立獻(xiàn)契人張門余氏,情因夫主張大戶…………自知罪孽深重,悔懼無地。今蒙賀千戶大人恩典,法外施仁,準(zhǔn)予贖罪。情愿...........盡數(shù)獻(xiàn)出,以充軍需,彌補罪愆。自獻(xiàn)之后,永無異言??趾鬅o憑,立此獻(xiàn)契為證。立契人:張門余氏(畫押)。
余氏寫完,已是虛脫,蘸了印泥,在那“獻(xiàn)”字和自己的名字上,用盡全身力氣按下了鮮紅如血的指印。
西門慶滿意地看著那墨跡未干的文書,對賀千戶拱手笑道:“賀大人明察秋毫,處置得當(dāng),既嚴(yán)懲了不法,震懾了宵小,又補充了軍需,安定了地方,真乃國之干城!在下佩服之至!”
賀千戶撫掌大笑:“哈哈哈!全賴西門大官人線報及時,洞察奸宄,方能破此驚天大案!日后還望西門大官人多多關(guān)照!”
賀千戶雖然眼饞這大廳中各種好物,但深知自己手段遠(yuǎn)不如這西門大官人。
既然他未開口,自己便聽之由之。
而我們西門大官人自然知道吞并張大戶這事情急不得。
蟒吞羚羊,不死也被這犄角頂?shù)碾y受。
這種事情真要鬧成張家滿門抄家,引來上峰,怕是連根毛都撈不著。
還不如這樣悄然解決,方是正道。
這張大戶的家底,他早已摸得一清二楚。
城外那1500畝肥田,自然是首要目標(biāo),但南門那日進(jìn)斗金的綢緞布鋪,獅子街那兩間生意興隆的典當(dāng)行,還有那筆數(shù)目不小的印子錢……
這些產(chǎn)業(yè),怎能放過?
只是,想要吞并這和自己齊名的張大戶。
如同烹煮河豚,不可操之過急,需得文火慢燉,步步為營。
今日先拿下田地,已是斷其根基。
那布鋪、當(dāng)鋪和印子錢,都是浮財。
所謂人有旦夕禍福,月有陰晴圓缺。
一旦天降霹靂,首先保不住的就是這些浮財。
日后自己有的是機會慢慢炮制,或巧取,或豪奪,總歸逃不出自己的掌心!
西門大官人和賀千戶倆人互相吹捧,旁若無人。
卻被那余氏看在眼中。
心中恨意滔天。
看著西門慶和賀千戶那副吃人不吐骨頭的嘴臉,恨不得生啖其肉!
她心念電轉(zhuǎn),一個歹毒的主意浮上心頭。
既然你們貪得無厭,我便再添一把火!
余氏掙扎著抬起頭,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諂媚笑容,聲音帶著刻意的神秘和討好:“西門大官人,賀大人!民婦……民婦深知罪孽深重,區(qū)區(qū)糧草田產(chǎn),不足以表我張家悔罪之誠萬一!家中……家中尚有一寶,愿獻(xiàn)與二位貴人,聊表寸心,也……也盼能稍解二位貴人操勞之苦……”
西門慶和賀千戶聞言,皆是一愣,對視一眼心有疑慮。
這余氏某不是昏了頭?
自己出血還嫌不夠多?
竟然還有寶物獻(xiàn)出來?
卻聽到余氏繼續(xù)道,語氣帶著夸張的贊嘆:“說來慚愧,此寶并非金銀珠玉,而是一人。乃是我家新買的一個丫鬟。這丫頭……唉,真真是老天爺偏心,將世間靈秀都集于她一身了!”
“生得那叫一個千嬌百媚!肌膚勝雪,吹彈可破;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朱;這容貌自不必多說,民婦敢賭上人頭,漫說這清河縣,就是萬香匯聚的京城未必有一女能抵她七分,尤其她那一雙小腳……”
余氏故意頓了頓,似在勾起倆人的胃口:“民婦活了這把年紀(jì),自詡也見過些世面,卻從未見過如此天足!”
“那腳兒……真真是天生的金蓮玉足!小巧玲瓏,不足三寸,端的是尖如春筍,瘦似紅菱!穿上那軟底繡鞋,走起路來,裊裊娜娜,如風(fēng)擺楊柳,步步生蓮!”
“更難得的是,那腳上的皮肉,細(xì)膩光滑,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溫潤無瑕,軟糯無骨,粉嫩香甜,便是我見了,也忍不住要摸上一摸,聞上一聞,細(xì)細(xì)把玩,心生艷羨!”
“民婦也是女人,但敢說一句狂妄的話,這等尤物,這等金蓮玉足,便是尋遍世間也找不出第二雙來!當(dāng)真是世間少有,人間絕色!留在我們這罪孽之家,也是明珠暗投,白白糟蹋了。不如……不如獻(xiàn)與西門大官人和賀大人,留在身邊端茶遞水,紅袖添香,也算……也算她一場造化,更是我張家贖罪的……一點心意……”
她這番話說完心中冷笑。
有道是一個和尚挑水喝,兩個和尚沒水喝。
自古也有說書一桃殺三士。
如今1500畝良田不知道你們?nèi)绾稳シ?,老娘再給你們添上一個美人。
我倒要看看,這狼狽匍匐,這蛇鼠一窩,到底能有多親密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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