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玄翊剛來沒多久,東宮侍衛統領崔彥直立刻帶人沖進來,刀劍齊出將長公主團團圍住。
長公主卻笑了,笑得風華絕代。
她輕撫劍身,“太子,這就是你最后的底牌了么?”
這份沉著冷靜,讓趙玄翊不安。
“姑母,從前我說過,我登基,娶元容為后,封您為鎮國公主,”趙玄翊說,“時至今日,這話還是有用。”
長公主權當狗吠。
她抬眼對一旁的皇帝說,“也是時候把本宮的皇位還回來了。”
皇帝卻像是沒聽見。
他先彎腰撿起掉落在腳邊的圣旨,“先給皇后看看吧,她傷得很重。”
“這含元殿,不是有現成的太醫么?”長公主一揮手,兩名內侍立刻拖著穆冠卿出來。
穆冠卿面如土色,額頭上還帶著血跡,顯然已經吃過苦頭。
“本宮還有一人,想讓你治。”
內侍一拍手,有人抬著副擔架進來。
上面蓋著的白布被掀開,露出宋光具慘不忍睹的尸身。
“宋光昨日在牢房中,畏罪自盡,”長公主說,“穆太醫看看,還有沒有得救?”
宋皇后聽到父親的名字,勉強抬頭,在看到父親尸身的瞬間,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隨即昏死過去。
趙玄翊面色鐵青,而皇帝直接彎腰吐了出來。
長公主心情頗好,“陛下現在去議政殿,當著群臣的面,禪位。”
皇帝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趙玄翊眼中殺意暴漲,“孤是太子,禪位也輪不到你。”
他一聲令下,“長公主逼宮謀逆,其罪當誅,還不快拿下。”
東宮的侍衛立刻拔刀。
此時,長公主身后,含元殿的屋頂上,無數支羽箭齊發。
趙玄翊和崔彥直皆是一驚,隨后倉皇的躲開羽箭。
局勢瞬息萬變。
這一切來得太快了。
趙玄翊被羽箭擦傷了,東宮的侍衛全軍覆沒。
他臉色難看至極,齊整的頭發也凌亂了,“你怎么能擅自調動禁軍!”
長公主不理會他。
“把太子帶下去,關押進內監。”長公主大手一揮。
趙玄翊惶恐不甘心,他將希望寄托在皇帝身上,“父皇,您說句話啊,您就這樣看著她顛倒黑白,胡作非為么?”
“您是皇帝,是王朝的主人,您說話啊!”
長公主一劍刺向他的胸口,冷笑,“你指望他說什么?”
“宋家不就是就是看中他懦弱好控制么?連朝政都控制不住,還指望他能把控禁軍?”
趙玄翊被刺了一劍,痛苦的捂著傷口,疼得倒吸涼氣。
皇帝老淚縱橫,“皇姐,朕答應禪位給你。”
他哀求,“放過阿翊,放過皇后吧,他們都是你的至親血脈。”
長公主已經不想與他爭論“至親血脈”了。
浪費口舌。
趙玄翊無法接受,“父皇,不行......”
禪位,長公主就是光明正大的繼位,各方都不能以清君側為名討伐。
起兵,那便是就是造反。
他這個太子,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皇帝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出聲。
隨后顫巍巍對長公主說,“朕隨你去議政殿。”
“那你可要快些,”長公主說,“耽誤了時辰,趙玄翊的血可就要流干了。”
從含元殿去議政殿的路,前所未有的漫長。
“趙績,”長公主直呼其名,“禪位,對你我都好。”
皇帝不出聲。
長公主繼續說,“你在議政殿,要好好說話,說錯了,會讓你付出很慘烈的代價。”
皇帝的肩膀沉了下去,臉色灰敗。
曲凌一早去找趙元容,發現她根本不在公主府。
“姐姐去哪兒了?”
府里的下人也不知道。
裴景明也沒了蹤影。
偌大的公主府,只有康樂公主和曲凌。
兩人并不熟,干脆也不見面,各自回房待著。
烈日當空,時間一點點過去。
先是裴景明回來了,他把手中的圣旨給曲凌,“兩個時辰,宮里沒有消息傳出,你就立刻出城,拿圣旨去找云南王。”
母親就是這樣和他說的。
兩個時辰,要么王朝迎來新帝,要么江山改朝換代。
“你呢?”曲凌捏著圣旨。
裴景明淡淡說,“無論生死,我都在她身邊。”
他只留下這一句,就走了。
曲凌有些怔神。
“郡主,咱們怎么辦?”聽琴大腦一片空白,說不出是什么心情。
不是還有十天就是郡主大婚的日子么?
怎么突然間好像發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你去,收拾一些值錢的東西,把馬備好,守著時辰,時間一過,我們就走。”曲凌也緊張。
廊柱后有一張怯生生的臉探出。
“公主?”
曲凌叫了一聲。
康樂公主慢慢的挪了出來,咬唇,“我陪你等。”
她又怕曲凌誤會,“我不是非要賴著你,讓你把我也帶走,兩個時辰后,要是禁軍來了,我拖延,你跑。”
曲凌笑了,“不會的,姨母會贏的。”
這是很難熬的兩個時辰。
觀棋心急,直接跑到大門口去等。
焦灼不安充斥著每個人的心頭。
“陛下禪位了,陛下禪位給長公主了。”
觀棋的聲音很大,隔著很遠就傳了進來。
康樂公主一把抱住曲凌,“姑母當皇帝了,姑母當皇帝了!”
不是太子,她不用死了。
曲凌面色看著淡定,實際上捏著圣旨的手指已經泛白。
來傳信的是個小太監。
“奴婢華陽殿的內侍,給郡主請安。”
華陽殿從前是長公主的居所,后來是趙元容的居所。
曲凌問,“宮里可還好?”
“好,”小太監眉飛色舞,“殿下已于議政殿黃袍加身,只待另擇良時祭天告祖。”
曲凌眼眶微紅。
總算是到了這一天。
姨母坐上了金鑾殿的那把龍椅,天下盡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