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亮心事重重的回到刺史府。
剛踏入院門,管家便迎上來,“大人,不好了,夫人不見了。”
他滿身疲憊,不耐煩地揮手,“不見了就不見了,多大點事,別來煩我。”
“夫人的丫鬟也不見了。”
庾亮依舊沒放在心上,“許是回娘家了?”
“沒有,”管家臉色發白,“府里上下都找遍了,夫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房里的東西都沒動過。”
庾亮猛地清醒過來,一股寒意從腳底竄起。
怎么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不見人影?
儷娘知道很多事情。
他強壓下慌亂,“派人悄悄去找,別聲張。”
他朝著正院走去,推門而入,屋內果然一如往常,桌案上還放著一本翻了一半的話本。
庾亮心頭狂跳,儷娘到底去哪了?是自己跑了,還是……被人帶走了?
曲凌和池淵回到濯溪院,觀棋便迎了上來,“公主可算回來了,王爺問了您好幾次。”
曲凌停下腳步,“睿親王回來了?什么時候回來的?”
“出去不到一個時辰就回來了,還帶了三個人回來,天快亮的時候,王爺的侍衛又帶了幾個人回來。”
“他可真順利,”曲凌在官衙熬了一宿,眼睛都紅了,“回來了竟不派人來說一聲。”
那庾亮根本沒什么好問的,還不是想著給裴景明拖延時間。
沒想到老天爺很是偏愛裴景明。
素商連忙說,“奴婢這就去把王爺請來。”
“不必了,”曲凌擺擺手,聲音里透著倦意,“你也陪本宮熬了一宿,先下去休息吧。”
她轉向觀棋,“你帶著侍衛去偏院,把睿親王請到官衙去住,從今日起,讓他在官衙待著。”
吩咐完,又簡單吃了些清粥小菜,梳洗后便去內室歇息了。
再次醒來時,已是日頭偏午。
曲凌起身略作整理,便立刻投入到正事之中。
“王爺帶回來的人呢?”
“我帶你去看。”裴景明突然從廊柱后跳出來。
曲凌被他嚇了一跳,“不是讓你去官衙待著嗎?怎么還在這兒?”
“你無非是想讓人盯著庾亮,別讓他偷偷燒了卷宗。”
裴景明語氣松快,精神飽滿,“這種活我一個人可不行,我派了四個暗探盯著他,別說燒卷宗,就算想把他按進水里溺死,也是可以的。
曲凌嘴角抽了抽,“那可真是有勞王爺費心了。”
兩人往關押人的偏院走去,路上終于開始談論庾亮。
“你從什么時候開始懷疑他的?”裴景明問。
曲凌淡然,“你該問我從什么時候開始想讓他死的。
裴景明愣了愣,“這有區別?”
“當然有。”
曲凌側頭看了他一眼,“我剛到揚州那天,他這個刺史沒來接,揚州既無大災,也無大案,他不來,只能說明一點,對皇權毫無畏懼。”
這樣的人,若是清官,讓他回家頤養天年。
可他若是貪官,那便只能一死了之。
有了這層念頭,曲凌便開始讓人暗中查探庾亮。
“我查到的是,前刺史陸遠的死,和庾亮脫不了干系。”
“庾亮還有一個外室,藏得極為隱秘,甚至戶籍上,是別人的妻子。”
裴景明愕然,“你什么都知道了,干嘛還讓我去查?”
曲凌沖著他笑了一下,“揚州的事情多,我顧不過來,再說了,王爺不是帶回了新的線索么?”
裴景明問到了關鍵,“最開始你是如何得到陸遠的死和庾亮脫不了干系的?”
“我那新科解元莫魚莫姑娘,參與女官遴選,住進濯溪院后,給我遞了一紙血書。”
曲凌緩緩說,“教她讀書寫字的后娘,是陸遠的女兒。”
兩人來到偏僻的院落,院里并排著兩間廂房,門窗都加固過,透著一股肅殺之氣。
關押男人的那間屋子尤其陰冷。
屋里空蕩蕩的,連張草席都沒有。
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五六個人,衣著打扮各有不同,其中一個便是昨日與裴景明喝酒的漢子。
唯獨范疏盤腿坐在最里側的墻根下,閉著眼睛。
門被推開,其他人都驚得站起,范疏還是沒有動靜。
顯然,那喝酒的漢子已經知道裴景明的身份了。
眼神透著后怕。
都怪他,說了不該說的話。
侍衛們很快搬桌椅來。
池淵在主位坐下。
曲凌和裴景明分別坐在兩側的椅子上。
問話先從那個喝酒的漢子開始。
“你是如何知曉刺史府的事情?”
“小的……”
漢子先看了一眼裴景明,“小的都和王爺說過了。”
他指著身邊另外五個人,“都是他們說的。”
又加了一句,“花雨巷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
被點到的五個人立馬跪下,“大人冤枉,小的也是聽別人說的。”
池淵并不奇怪,傳言在街頭小巷流傳的速度飛快,且很難找到源頭。
“多久前開始有這種傳言的?”
“約莫是,公主來了揚州以后……對,年家大門被砸,刺史大人也去了,花雨巷連著好多天都在議論這個事情……也是那個時候,有人說……刺史大人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你們又是聽誰說的?”
“那個人自稱是前刺史府的伙計,大家混在一起喝了酒,胡扯了幾句。”
誰也沒當真。
而且酒醒以后,也不敢再提。
畢竟牽扯到刺史大人,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那漢子也連連點頭,“大人,花雨巷那種地方,什么人都有,喝多了,嘴就沒個把門,這種事,可當不得真。”
他小心翼翼地對裴景明說,“王爺……小的就是喝多了吹牛……您可別往心里去。”
誰能想到他有一天吹牛吹到了王爺面前。
“你們說的那些事情,也未必是假。”
池淵執筆在紙上記錄。
抬頭后,眼神落到范疏身上,“范公子,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