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凌留了張韻一起用飯。

“府上有好東西，京城難得一見，留下嘗嘗。”

公主相邀，張韻自然沒有不愿意的。

她也怕楊宜趁自己不在，挑撥離間。

畢竟這段時間，她在楊宜面前說了太多不該說的話。

思及此處，張韻一陣懊悔。

以后她再也不會對任何人推心置腹了。

她順勢說道，“未經公主相邀就來府上，多有打擾。”

又命丫鬟將點心拿來，親手奉上，“從前在集市上，見公主愛吃這點心，便帶來一些，還望公主不要嫌棄。”

曲凌抬眸淺笑，“你有心了。”

隨后吩咐公主府的下人將點心擺出來。

狀若無意道，“說起市集，那時候宋玉楨和宋璋還活著，真是物是人非啊......”

張韻忍不住打了個顫。

那兄妹二人怎么死的，公主心里難道沒數么？

楊宜聽曲凌說起，又結合昨日張韻所講，心中不屑。

殺了兩個人需要一直掛在嘴邊？

點心被擺上，煞是好看。

而楊宜帶來的錦盒被放在一旁矮幾上，無人問津。

三人坐定，丫鬟們魚貫而入，端上一道道菜肴。

除了輕微的瓷器碰撞聲，無一人發出聲響。

“好多菌子啊。”張韻驚呼，看得眼花繚亂。

桌上琳瑯滿目全是各色菌菇。

“這是松茸清湯，這是雞樅燉雞，這是牛肝菌炒臘肉，這是青頭菌燴豆腐......”有專門的人介紹菜名。

還有幾碟張韻從未見過的奇特品種，色彩斑斕地擺在冰雕的盤子上。

“楊姑娘從云南到京城有些時日了，想家么？”

曲凌慢條斯理地捻著佛珠，示意下人給楊宜盛了一碗松茸湯。

楊宜盯著那碗被推到面前的湯，有不好的預感。

她抬起眼，正對上曲凌似笑非笑的目光。

“公主去過云南了？”楊宜盡量讓自己聲音平穩，實際上后背卻已滲出細密的冷汗。

看不見的地方，她的指甲掐得手掌生疼。

她安慰自己別慌。

云南沒幾個人知道她的事情。

父親早已將那些人處理干凈，曲凌不可能查到什么。

“去過了。”曲凌輕描淡寫地回答，順手夾起一片菌子放入口中咀嚼。

楊宜喉頭滾動，眼前的湯碗升起裊裊熱氣，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強迫自己冷靜，不要露出破綻。

“這湯，楊姑娘不愛喝？”曲凌忽然問道。

楊宜勉強一笑，“方才茶水喝太多了。”

曲凌聞言，端起面前的湯碗抿了一口，然后意味深長地道，“還以為你是怕下毒呢。”

張韻正被滿桌異香勾得胃口大動，吃得正歡呢，聽到這話差點嗆住。

她夾起一塊金黃酥脆的雞樅咬下去，頓時滿口生香，“這么好吃的東西，怎么會有毒？”

公主就算下毒，也只會毒她爹，自己根本不用公主費心思下毒，一刀砍死就是了。

她繼續埋頭吃起來。

楊宜看著張韻大快朵頤的樣子，又看看曲凌從容進食的姿態，知道再推辭反而可疑。

她緩緩拿起筷子。

菌子滋味在舌尖綻放，卻讓楊宜嘗不出半點歡愉。

每一口都像是咽下未知的危險。

“這種紅菇在云南叫什么來著？”曲凌忽然指著一盤菌子問道。

楊宜手指一顫，“紅見手青。”

“我記得當地人管它叫鬼笑菇，”曲凌輕輕轉著佛珠，“說是吃了會看見幻覺，嚴重的還會要人命。”

張韻的筷子僵在半空，臉色刷地白了，“公主......”

“放心，”曲凌輕笑，“我府上的廚子最懂處理這些，只要烹飪得當，便是人間美味。”

她意味深長地看向楊宜，“本宮聽陛下說，楊姑娘會控制人的心神，莫不是有這些菌子的功勞？”

楊宜后背的衣衫已經濕透，“這些東西，怎么能控制人的心神呢......”

“那你是如何控制人心神的呢？”曲凌眼睛亮得瘆人，“本宮倒是想見識一下。”

楊宜如坐針氈。

連張韻都察覺到了異樣，不安地放下筷子。

“公主是個聰明人，難道聽不出我那話是為得陛下另眼相看才說的么？”

楊宜決定示弱。

“我羨慕公主得陛下看中，也知道公主殺人的手段，心中便有私念，公主能做的，我也能做，這才有了陛下跟前的那番話。”

“只是陛下到底是用不上我，遣我出宮，我也安分守己，一心想著找個如意郎君，回云南去。”

她想告訴曲凌，我對你沒有威脅。

曲凌嘴角微微一挑，“如此說，你會控人心神的話，是假的？”

“是。”

曲凌手指支在下巴上，“可本宮從云南得了一方子，菌子加上特制的藥，能控人心神。”

聽到這話，楊宜猛地抬起頭來，表情已經呆住了。

“楊姑娘，那藥我府上的小醫師研制出來了，添在你的茶里，菌子，在你的湯里。”

曲凌露出濃烈的興趣，“咱們試試，這兩樣東西加在一起，到底能不能控制人的心神。”

楊宜當頭棒喝，突然捂住胸口整個人開始痙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