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槿跪下,聲音帶著哭腔,“我……我只是得了時新的花樣,邀連雪一同品鑒......”
“不對,”曲凌出聲打斷,“我與郡主趕到時,分明看見她跪在地上,臉上還有傷。”
她直視宋玉槿,“是被人打的。”
長公主鳳眸一瞇,吩咐女官,“去看看。”
曲連雪的尸首已經被抬去了側間。
兩名女官聞言退下前去查看。
片刻后回稟,“殿下,右頰確有掌摑痕跡,指印纖細,應是女子所為。”
長公主問,“宋玉槿,你為何打她?”
宋玉槿拼命搖頭,眼神恐懼。
慌亂之下,她下意識地看向母親柳氏。
那種惶恐無助的眼神,擊垮了柳氏所有的理智。
她就要沖出來,卻被大女兒宋玉楨一把捏住手腕。
宋玉楨用了很大的力氣。
柳氏感覺手腕快被掐斷了。
她抬眸去看,發現大女兒眼中眼中全是決然,還有一絲警告。
二妹妹自己惹的禍,難道要拖累整個宋家?
她自己蠢,怪不得別人。
收拾一個曲連雪,明明有更好的法子不動聲色,她偏要弄得人盡皆知。
宋玉槿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眼中迸發出怨毒的光。
這個一向端莊賢淑的長姐,從來將她踩在腳下。
如今更是棄她不顧。
“本宮再問最后一遍,為何打她?”
長公主加深了語氣,嚇得宋玉槿直哆嗦。
“你還不說話?本宮可就對你不客氣了。”
有女官上前一步,對柳氏說道,“請夫人取戒尺來。”
宋玉槿聽到戒尺,再也繃不住了。
她直接大哭,“是曲連雪……是她在國清寺將我寫給懷素大師的詩詞夾在佛經中……害得我丟了人……”
“我……我不過是想出口氣,沒想殺她……”
宋玉槿倒了個干凈,也順便承認了,上次在國清寺的詩詞,的確是她所寫。
宋老夫人被這個蠢貨狠狠的蠢到了。
想阻止都來不及,只能厲聲喝道,“孽障,你是發了瘋么,長公主面前,還敢撒謊!”
國清寺的事情,好不容易遮掩過去,又被翻出來說。
真是不知輕重。
她一個蠢貨死不足惜,卻會連累了宋家其她的姑娘們。
宋玉槿又怕又怒。
被長公主審問,又被祖母責罵。
她知道自己完了,而她的家人對她不管不顧,全然是要放棄她。
濃濃的不甘和怨恨涌上心頭。
她頗有魚死網破的決心,干脆全盤托出,“我愛慕懷素大師,那詩詞就是我寫的,曲連雪讓我丟了人,我教訓教訓她怎么了?”
她帶著惡毒的眼神看向面色清冷的宋玉楨,“姐姐不也知道我的心思么?怎么這會兒不說話了?”
她恨恨說道,“你們以為宋玉楨就干凈嗎?她心里裝著裴家公子,日日對著人家的詩稿發呆,不過是裝得清高罷了。”
宋玉楨峨眉微蹙,眼神薄涼。
卻一言不發,一動不動,根本沒有要辯解的意思。
事實上,的確無需她開口。
方才還可憐小女兒的柳氏是最先開口的,“混賬東西,你自己做錯了事,還要怪你姐姐。”
她沖上前去,揚手就是一巴掌,“你姐姐是在皇后娘娘跟前長大的,怎么會和你一般不知廉恥。”
宋玉槿被打得偏過頭去,心死如灰。
她扭頭,發出的笑聲讓人汗毛倒立,“你總是不承認偏心,總說姐姐不在身邊,多疼她一些是應該的,實際上,你就是偏心。”
她怨毒的看向宋玉楨,“太子不喜歡你多正常啊,你房間里,還藏著裴公子的詩呢……”
“夠了!”
宋老夫人一拐杖重重砸在宋玉槿背上,力道之大,讓宋玉槿趴在地上,面色痛苦。
“我宋家怎會養出你這等滿口謊言的東西。”
長公主冷眼旁觀了這么久,輕笑,“看來宋家的家風,也不過如此。”
“本宮是太子的姑姑,這將來的太子妃心里要真有別人,豈不是要湊成一對怨偶,本宮最見不得棒打鴛鴦。”
她饒有趣味的問滿臉陰沉的宋老夫人,“還是讓人去兩位姑娘的房間看看吧,如何?”
如何?
自然是不能!
宋老夫人拼了全身的力氣咽下涌上喉嚨的血腥。
可不查,明日京城會傳出什么流言蜚語?
皇帝只有一個兒子,宋家連挑選皇子的機會都沒有。
就算最后太子不娶宋玉楨,宋家也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扶持太子登基。
否則,長公主贏了,第一個清算的就是宋家。
宋玉楨是宋太后欽定的太子妃,耐不住太子他不喜歡,不愿意娶啊!
要是再傳出宋玉楨愛慕他人,太子就更有理由不娶她了。
好一點的結果是宋家換個姑娘。
最壞的結果是宋玉楨嫁給裴公子。
宋玉槿說的那個裴家公子,是長公主的駙馬裴蹊過繼的兒子,叫做裴景明。
長公主當年不清不白的帶了個趙元容回來,宋太后氣得升天,最后逼著她招了駙馬。
裴蹊愛慕長公主,裴家是沒落世家,雖說在朝廷沒有什么勢力,卻也是大家族。
他親自求到宋太后跟前,溫潤謙和,一表人才,宋太后看著喜歡,就賜婚了。
成親后,長公主帶著趙元容住在公主府,從不與駙馬相見。
裴蹊一往情深,對妾室從不近身,十多年來,一直如此。
宋太后對女兒是無奈又氣憤,又覺得愧對裴家。
便做主給他過繼了個同族的孩子,省得死后連香火都沒有。
這個孩子就是裴景明。
除了駙馬兒子這個身份,宋太后或許是和長公主慪氣,還給封了個爵位,順安郡王。
這就是強行把裴景明算做長公主的兒子。
裴景明長大后,舉止大雅,才華橫溢,有凌云之氣。
京城傾慕他的姑娘多如過江之鯽。
宋玉槿說宋玉楨想著他,在場的人先就有幾分信了。
宋老夫人的面色難看至極。
“長公主殿下,臣女覺得殿下思慮甚是周到,是該查一查,查過之后,才能還臣女清白。”
毫無征兆的,宋玉楨主動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