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是您的孫女,您打就打了,可皇后娘娘身邊的女官,您打了,如何交代?”曲毅說。
老夫人自知理虧,又不愿在人前低頭,喘著粗氣不說話。
曲凌找準時機開口,“靖蓉姑姑,祖母病了,難免有些氣動,一時失手,你可別往心里去?!?/p>
“奴婢不敢。”靖蓉原先的氣勢被一拐杖掃得干干凈凈。
“這樣吧,你先回宮復命,告訴皇后娘娘,連枝日后與我同住暖山居,由我管教,請皇后娘娘放心?!?/p>
靖蓉的肩膀隱隱作疼。
這個侯府,她一刻也不想待了。
在這里做個討人嫌的丫鬟,哪里比得上宮里有頭有臉的女官。
今日這打,算是白挨了。
告到玉帝跟前,也不會有人因為她挨了打罰侯府的老夫人。
“既然是縣主的吩咐,那奴婢就先告辭了。”
靖蓉沒有絲毫的遲疑,欠身行禮后,轉身就走。
曲連枝到這一刻才感覺到什么叫孤立無援。
“不,靖蓉姑姑......”
她惶恐的爬起來想起攔。
住進暖山居,豈不是被曲凌軟禁了么?
她的生死都被曲凌掌控在手上。
“長姐如母,你娘死了,讓你長姐教導你,倒是合適。”老夫人橫眉冷眼。
曲毅皺了皺眉,沒有說出反對的話。
“去外面跪著,”老夫人臉上帶著冷峭,嫌棄道,“晦氣的東西,看到你就來氣?!?/p>
曲連枝回過神來,忍耐著滿腔滔天的絕望,哀求的看向曲凌。
多可笑,沒想到竟然有她去求曲凌的一天。
“祖母,您就看在宋氏新喪的份上,別罰她了,都說人死七天后,會魂歸故里,她生前那般放不下連枝......”
曲凌的話點到為止,老夫人卻恍然大悟,一陣后怕。
“你說得對,”她打了個冷顫,急忙讓人扶曲連枝起來,“送她去暖山居。”
心里默默念叨,宋氏回來就去找曲凌好了,反正她最恨的人不就是曲凌么?
曲連枝逃過一劫,心中越發悲涼。
她終于明白,什么皇后,什么女官,在這侯府里,只有曲凌能護住她。
魂不守舍的被推出去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回頭去看曲凌。
到底為什么,短短時間內,她和曲凌的地位發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今日國子監并未休沐,阿毅怎么沒有去上學?”曲凌一副長姐的口吻。
曲毅不吃她這套,“我娘亡故,我若是還去國子監,才會落得個不孝的名聲,連累了侯府?!?/p>
老夫人鬧了一場,精疲力盡,不想聽他們的口舌之爭。
“都出去吧,”她心情是歡喜的,“我要歇會了?!?/p>
翠縷低眉順眼的上伺候她躺下。
曲凌和曲毅對視了一眼,退了出來。
“我說過,你若敢傷害我姐姐,絕不饒你?!鼻憧吹角B枝頭上的傷,起了殺心。
娘死了,大哥的腿再也不會好起來了,世子之位,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曲毅得意的笑了。
他是個顧念親情的人,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姐姐。
“你自身都難保了,還有心思教訓我?!鼻杪唤浶牡恼f。
“什么意思?”曲毅頓住腳步,神色陰郁。
曲凌腳步未停,直接越過他,“你娘臨死前,再三叮囑,世子之位要傳給你大哥,曲連枝聽到了,大理寺少卿聽到了,我也聽到的?!?/p>
“大哥他是個廢物!”
“我朝沒有腿腳折了就不能請封世子的慣例。”曲凌嘴角微揚。
曲毅愣神的功夫,曲凌已經轉過回廊的一角。
他拔腿跟上去,激動的拽住曲凌的胳膊,“你的意思是,你要把我娘的遺言,告訴爹?”
如果真的,那他所有的盤算豈不是都落了空?
娘也太偏心了。
“用不著我說,”曲凌淡淡的說,“宋家也不會讓你一個嫡次子繼承侯府,你大哥的腿壞了,他們才更好掌控?!?/p>
“侯府的事情,輪不到宋家插手。”
“輪不到也插手了不少,”曲凌笑了,“爹雖是吏部尚書,掌百官任命升遷考核,可你別忘了,是誰把他提拔上來的?!?/p>
是宋太后。
“六部沒有尚書令,爹雖然是尚書之首,但中書令和門下侍中才是說話的人,中書令,你的外祖父是支持太子的,門下侍中蕭辭豫是長公主的人?!?/p>
“他們二人在朝中相互制衡,才有今日的太平,你的外祖父若是要讓你大哥做世子,爹請封你,有用么?”
沒用。
曲毅表情狼狽。
爹請封的折子遞到皇帝跟前,外祖父若是不同意,這詔書根本就不會起草。
外祖父從來都是更看重大哥,娘的死,會讓外祖父多一層愧疚。
娘想讓大哥做世子。
壞了腿的大哥更好控制,宋家只要從旁枝挑一個姑娘嫁進來,將來定襄侯府就會變成宋家的傀儡。
曲毅心涼了半截。
“你知道該怎么做,對吧?”曲凌眼含笑意。
只有殺了曲恒,世子之位才算徹底的落在他身上。
“我不會這樣做的?!鼻悴患偎妓?。
那是他的大哥,他可以和他搶世子的位置,但他不會殘害手足。
“那隨便你吧?!鼻枋Я伺d趣,甩開曲毅,扭頭就走。
“你站??!”曲毅一個大跨步擋在曲凌身前,眼中帶著探究,“為什么要殺我大哥?”
曲凌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毫不客氣的譏諷,“我殺他干什么,他死了,世子的位置也不會落到我頭上來?!?/p>
“可你答應過,幫我奪得世子的位置!”曲毅語氣猙獰。
“騙你的,”曲凌嘻嘻一笑,“我剛回府你一副要吃了我的模樣,我當然得先哄著你嘍?!?/p>
曲毅看了一眼面色森冷的素商,心中驚駭。
“既然你顧念兄弟之情,那我就先備份賀禮給你大哥了。”曲凌不斷的刺激他,看著曲毅的臉一點點的扭曲。
她揚長而去,只剩曲毅僵硬在原地。
遠處的角落里,妙姨娘靠著月洞門,雙手捂著嘴巴,直到曲毅離去,她才癱軟在地。
過了許久,她的手覆上肚子,眼中閃過一絲算計。
孩子,娘一定為你爭一個好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