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酷暑,曲凌躺在竹椅上搖著扇子。
觀棋的聲音打破了寧靜。
“郡主,來了來了,他真的來了。”
聽琴瞪了她一眼,“說了多少次?不要大呼小叫,嚇到郡主了可如何是好?”
觀棋止不住的興奮,“奴婢只是覺得郡主料事如神。”
京城剛傳出郡主是什么“孤星入命”之相,至親緣薄的時候,幾個丫鬟一邊生氣,一邊擔憂。
這樣的名聲,還有哪個高門大戶敢來求娶。
她們倒是想反駁,可又詭異的發(fā)現(xiàn),那傳言好像沒錯。
回了京,定襄侯府的確死的死,傷的傷,剩下一個曲連枝周全,可人瘋了。
緊接著,宮里就派人來說了宋皇后的意思。
要么自己找個心儀的夫婿,要么盲婚雅嫁給她賜婚。
曲裎還特意來了一趟暖山居。
“阿凌,你該留在江州,你看看,侯府被你連累成什么樣子了?”
“皇后娘娘愿意為你賜婚,是你的福氣,你要是再任性,長公主也護不住你。”
“你是深閨姑娘,沒有見外男的機會,為父會替你找個好夫婿。”
他就說了這幾句話。
曲凌似笑非笑問,“父親覺得,京城的達官貴人中,誰愿意娶我這樣一個命格不吉的人?”
她撥弄著手上的佛珠,“父親該不會想把我嫁給一個趨炎附勢,貪圖侯府權(quán)勢的人家吧?”
曲裎有點怕她。
她的容貌和徐照月越來越像。
“哪有女子過問自己親事的。”曲裎用怒氣掩蓋自己的心虛,拂袖而去。
一向沉默少語的李嬤嬤難得為這事找曲凌說話。
“你那父親只怕和宋家早就穿一條褲子了,拿你的婚事謀利,若不是忌憚長公主,都不會繞這么大個圈子來逼你嫁人。”
曲凌怎么會不懂?
先是造勢她的命格不好,讓那些門當戶對的人家退避三舍。
又拿太史令扯旗,借宋皇后的口讓她不得不嫁人。
到時候,再安排一個“情投意合”的男子,宋皇后親自賜婚。
既成全了有情人,又解了她“天煞孤星”的命格。
連長公主都沒辦法說什么。
“嬤嬤放心,我自有應(yīng)對之法,”曲凌微微一笑,“侯爺給我找的人,我也知道是誰。”
李嬤嬤放心了不少,“郡主心中有數(shù),那便好。”
她并不多問,可觀棋按捺不住,“郡主,那個與您兩情相悅之人,到底是誰?”
“王璒。”曲凌說出一個名字。
“那人真的叫王璒,”觀棋摩拳擦掌,“他拿了一玉佩,說是郡主親自贈與他的。”
曲凌被人擾了清靜,不是很高興。
“走吧,去看看。”
她慢悠悠的起身,還不忘吩咐素商,“傳個話給姨母,可以挑個咱們自己的人去做太史令了。”
天煞孤星?至親緣淺?
他那么會算,可算到過自己的命數(shù)?
前廳。
曲凌剛一踏入,就看到曲裎和王璒相聊甚歡。
桌子上擺著筆墨紙硯。
上面寫的,竟然是婚書。
“這位便是和我兩情相悅之人了?”曲凌走了進去,眼神打量著王璒。
“你怎么來了?”曲裎嚇了一跳,隨后呵斥,“還不快下去?”
他原本歡喜的臉上浮現(xiàn)怒意,“你這逆女,與人私定終身,若不是看在王公子為人忠厚,一表人才,你又與他情深義重的份上,我如何也不會將你許配給一個商戶人家?”
曲凌恍若未聞,走到桌子前,拿起婚書,嘴上問道,“王公子全名叫王璒?”
她實在過于淡然,波瀾不驚的模樣,反倒是讓王璒心里咯噔一下。
他家是皇商,在戶部手下討生活。
家中生意做得越來越大,錢財越來越多,父親便有了別的心思。
一輩子做商人有什么意思?
王家得改頭換面,當個官,從此分成兩脈。
一脈為官,一脈為商,相輔相成,方能千秋萬代。
他作為王家的長子,娶一位郡主回去,便是改頭換面的開始。
王璒剛開始是不愿意的。
郡主派頭大,難伺候,娶個祖宗回去,日子還怎么過?
他自小在金銀堆里長大,身邊紅粉佳人無數(shù),吃不得那樣的苦。
后來還是娘勸他,“你父親牽上了太子的那條線,太子是多尊貴的人啊,咱們家就算把銀子雙手奉上,人家也嫌臟。”
“可搭上侯府就不一樣了,咱們和侯府是親家,將來什么事兒都好辦。”
這話王璒聽明白了。
還真是娶一位祖宗回去。
他娘還說,“你瞧長公主殿下的駙馬還有兩妾呢,你只管把郡主當菩薩供著,再納兩個溫柔可人的姨娘,將來有了孩子,那可都是郡主娘娘的孩子,咱們王家,也是皇親國戚了。”
王璒心動了。
他來了侯府。
見到曲凌第一眼,眼睛就挪不開了。
這樣的佳人,哪里是他院子里的那些女人能比的。
“小生王璒,見過郡主。”他癡癡的上前。
顯然忘記他與曲凌“私定終身”的故事了。
“阿凌,為父本想與你說媒大理寺少卿,沒想到你有了心儀之人。”
曲裎露出惋惜的表情,“好在王家也不算辱沒了你,為父成全你們。”
“多謝岳父大人。”王璒立刻拜了起來。
曲凌還是沒說話,只是慢慢的將婚書上的字看完。
“這婚書,寫錯了呀。”她冷不丁地出聲。
曲裎走過來,“哪里寫錯了?”
王璒也伸著脖子看。
“上面不該是我的名字,”曲凌說,“應(yīng)該是曲連枝的名字。”
曲裎脫口而出,“就該是你的名字……”
花廳涌進數(shù)十個手持長棍的家丁,步伐矯健,面容堅毅。
曲裎和王璒臉色同時一變。
“我說,這婚書上,該是曲連枝的名字。”曲凌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