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回到小院,反手將那破舊的木門死死插上。
那九株散發(fā)著淡淡清香的止血草整齊地擺放在床頭,楚行又從懷里摸出那個從趙虎身上得來的小瓷瓶,倒出最后兩粒滾圓的淬體丹。
這幾樣?xùn)|西,便是他眼下能動用的全部資源。
與王猛的約戰(zhàn)已經(jīng)定下,多想無益,唯有變強(qiáng)才是唯一的出路。
房間中央那片小小的空地上,楚行站定,雙腳分開,與肩同寬,緩緩沉下重心。
一個再標(biāo)準(zhǔn)不過的馬步。
這是宗門發(fā)放給所有外門弟子最基礎(chǔ)的淬體身法,枯燥且乏味,沒什么威力,入門之后就很少有人再練。
楚行卻覺得,這簡單的動作或許有奇效。
昨夜靜坐吸收時,那股藥霧帶來的痛苦太過分散,若是用馬步將全身力量都繃緊,或許能讓淬煉的效果更集中。
“來吧。”
楚行低語一聲,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拿起一株止血草,心神沉入丹田,全力催動石珠。
那株草藥自掌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枯,一股精純的能量被石珠吞噬,隨即,一縷縷灰色的藥霧溢出,迅速將整個身軀包裹。
一股濃郁且?guī)е唤z辛辣的藥氣,瞬間彌漫了整個小屋。
“嘶!”
藥霧入體的瞬間,那股要將骨髓都碾碎的劇痛,如期而至。
楚行的身體猛地一顫,額頭上青筋暴起。
劇痛之下,身體本能地想要蜷縮,可意志卻死死地釘住了雙腿,馬步的姿態(tài)沒有絲毫動搖。
痛!
難以言喻的痛!
昨夜是靜坐忍受,而此刻,不僅要忍受藥霧的侵蝕,更要維持扎馬步的姿勢,讓全身的肌肉都處于緊繃狀態(tài)。
這使得那股撕裂般的痛楚,順著緊繃的身軀,被放大了數(shù)倍,也變得更加集中!
豆大的汗珠,混雜著腥臭的黑色雜質(zhì),從額角滑落。
楚行感覺自己的雙腿正在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撕扯,渾身的骨頭都在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哀鳴。
當(dāng)?shù)谝豢|藥霧帶來的痛楚稍稍減弱,便毫不猶豫地拿起第二株止血草,再次催動石珠,補(bǔ)充新的藥霧,讓身體始終處于這種極限的淬煉之中。
一破一立,一傷一治。
在這種極致折磨中,楚行緊繃的身體,反而找到了一種詭異的平衡。
三個時辰后,地上多了三根徹底失去精華的藥草。而楚行,依舊保持著那個最基礎(chǔ)的馬步姿勢,紋絲不動。
……
白天,楚行依舊去百草溝干活,領(lǐng)取那雷打不動的三點貢獻(xiàn)。
而一到夜晚,那間破舊的小屋,便成了楚行一個人的修羅場。
楚行將那些早已被其他弟子拋之腦后的基礎(chǔ)動作,一遍又一遍地,在灰色藥霧的籠罩下,反復(fù)演練。
第一個夜晚,練得渾身抽搐,差點昏死過去。
第二個夜晚,已經(jīng)能在劇痛中,完整地打完一套直拳。
第三個夜晚,當(dāng)最后一株止血草被榨干精華,楚行一拳揮出,拳風(fēng)竟帶起一聲清晰的低沉破空聲。
緩緩收拳,站在原地。
此刻的楚行,赤著上身,原本瘦弱的身體框架未變,但整個人看上去,卻比之前凝實了一分,透著一股內(nèi)斂的緊實感。
“還不夠。”
楚行感受著體內(nèi)的變化,眉頭卻微微皺起。
體魄的增強(qiáng),已經(jīng)到了一個瓶頸。九株止血草已經(jīng)全部耗盡,無法再提供新的藥霧。
而楚行體內(nèi)的元力,依舊停留在淬體七階,并無寸進(jìn)。
楚行看向了桌上那個小瓷瓶。
是時候了。
這一夜,楚行先是靜坐了一個時辰,將精氣神都調(diào)整到了巔峰。
隨后,拔開瓶塞,將一粒淬體丹倒入口中。
丹藥入口即化,一股精純且灼熱的藥力,在腹中轟然炸開!
就是現(xiàn)在!
楚行眼中精光爆射,心神沉入丹田,這一次,竟是嘗試同時催動石珠,去吞噬那在經(jīng)脈中奔涌的藥力!
內(nèi)外夾攻!
“呃啊啊啊!”
楚行終于沒能忍住,發(fā)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低吼!
如果說之前是利刃刮骨,那此刻,就是一團(tuán)烈火在五臟六腑中灼燒!
丹藥的能量,瘋狂地沖擊著經(jīng)脈。而石珠則霸道地從中截留一部分,將其轉(zhuǎn)化為最精純的灰色藥霧,反過來撕扯著血肉!
楚行雙目赤紅,狀若瘋狂。
沒有倒下,反而發(fā)出野獸般的咆哮,在那片狹小的空間里,一遍又一遍地,打出那套早已爛熟于心的基礎(chǔ)拳法!
一拳,兩拳……
忘卻了時間,忘卻了痛苦,腦海中只剩下最后一個念頭。
變強(qiáng)!
就在意識即將沉淪的瞬間,體內(nèi)那股屬于淬體七階的元力,在丹藥的沖擊下,猛地一凝。
那股精純的藥力,終于找到了宣泄口,如同百川歸海,將修為的最后一點空缺徹底填滿。一股前所未有的充盈感,傳遍四肢百骸。
淬體境,七階巔峰!
然而,**的劇痛沒有絲毫減弱,反而愈發(fā)猛烈。
楚行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若是當(dāng)時自己有現(xiàn)在這副身板,就算只有淬體六階的修為,對付趙虎那種貨色,哪還需要那般狼狽?怕是一拳就能讓他趴下。
因這念頭,精神為之一振,感覺身上的痛苦都輕了幾分。
抓起最后一粒淬體丹,看也不看,直接扔進(jìn)嘴里,在丹藥與石珠的雙重折磨下,繼續(xù)著那怪物般的修煉。
夜,愈發(fā)深沉。
屋內(nèi),只有楚行粗重的喘息,和骨節(jié)被催發(fā)出的、細(xì)微的爆鳴。
就在徹底沉浸在這種自虐般的修煉,對外界的感知降到最低時。
咚,咚,咚。
院門,突然被人敲響。
楚行的所有動作,瞬間僵住。
那雙因痛苦而布滿血絲的眼睛猛地轉(zhuǎn)向門口,所有的瘋狂在剎那間褪去。
誰?
這個時辰,會是誰?
他緩緩起身,動作帶著幾分遲疑,終究還是走向院門。
門外。
慕晚晴靜靜地站著,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修長。
她有些后悔,或許自己不該來。
就在方才,剛走到這院外,便聽見屋內(nèi)傳來一陣壓抑的、仿佛在承受巨大痛苦的低吼,還夾雜著粗重急促的喘息聲。
那聲音,聽得一個女孩子家面紅耳赤,心頭無端升起一股厭惡。
本想就此離去,可一想到自己體內(nèi)那消失的丹毒,又硬生生地止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