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溫杯底那粒枸杞剛立起來，玉簪的倒計時就跳到了七小時五十九分。陳墨沒再猶豫，把枸杞摳進玉簪凹槽，咔噠一聲，機械蓮花微微震顫，像是打了個嗝。

“怨力共振協議，啟動。”他低聲說。

主控臺屏幕瞬間亮起，一串加密名單自動下載，標題是《三界996重災區門派名錄》。旁邊還貼心地附了個進度條，綠色小蛇一樣往前爬，末尾標注：“預計三秒完成，若卡頓，請重啟系統或提交辭職信。”

“還挺懂。”陳墨冷笑。

他順手把改裝飛劍的通訊模塊拆下來，插進主控臺接口。飛劍不滿地“嘀”了一聲，鏡頭縮了縮，但沒反抗。

信號發出時，墨青璇站在一旁，盯著屏幕上的波形圖看了兩秒，輕聲說：“他們收到的不是消息，是你的怨氣。”

“那正好。”陳墨收起設備，“我怨氣挺足的，夠他們做三頓早餐。”

名單上的十二個門派，有被罰抄《心經》三千遍的符箓門，有每天凌晨三點集體打坐背KPI的靈藥谷，還有掌門帶頭直播“閉關打卡”的云夢宗。每一個，都是被“自愿奮斗”壓得喘不過氣的典型。

消息內容很簡單：“你也被KPI綁架過嗎？獵戶座β-7，今夜8點，開個會。”

發完，他順手把勛章塞回道袍內袋。那玩意兒現在看起來不像獎章，倒像個打卡機殘骸，硌得胸口發癢。

獵戶座β-7的荒原上，十二道傳送陣陸續亮起。來的大多是小門派，掌門穿著洗得發白的道袍，弟子手里還攥著未寫完的心得本。有人進門第一句就問：“有茶嗎？我剛被罰抄了八百遍‘效率就是生命’。”

陳墨遞上保溫杯，“自取枸杞，限量供應。”

云歸月是坐著算籌飛來的，落地時差點撞上旗桿。她手里抱著一臺半透明玉板，上面正自動生成PPT，標題是《反996修真宣言》，副標題寫著：“我們不是懶，是拒絕被當成永動機。”

“我改了模板。”她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鏡，“用了天機閣最新版‘因果可視化’插件，每一頁都能彈幕互動。”

話音剛落，首頁背景突然炸出一行紅字：“天道不公，摸魚為生！”緊接著，第二行飄過：“誰再讓我寫周報，我反手一個雷劫劈了他。”

全場哄笑。

陸沉舟是被投影誤掃進來的。他原本在卷王天團批改《渡劫效率優化方案》，突然眼前一黑，再睜眼已在會場中央，頭頂還頂著系統自動生成的標簽：“考勤制度原罪責任人”。

他當場撕了手里的KPI報表。

“撕得好。”云歸月遞上一份新文件，“不如來當監督員？我們缺個懂數據的。”

陸沉舟瞇眼：“你們想讓我干嘛？統計誰摸魚？”

“不。”陳墨接過話，“是統計誰被逼著不能摸魚。”

陸沉舟沉默三秒，把撕碎的報表塞進袖子，坐到了“組織架構”牌下面。

會議正式開始。

陳墨調出系統后臺的“怨力值排行榜”，投影上立刻跳出一張雙軸圖表：橫軸是各門派弟子日均修煉時長，縱軸是心魔發病率。兩條線貼得緊緊的，像一對難舍難分的怨侶。

“看出來沒？”他敲了敲圖，“你們不是修不出元嬰，是被卷出了 PTSD。”

底下有人舉手：“那……我們能不做心得本嗎？”

“能。”陳墨點頭，“從今天起，心得本改成‘摸魚日志’，內容三選一：今天睡了幾覺、吃了幾頓、有沒有偷偷打游戲。”

掌聲雷動。

就在這時，一個穿西裝的男人拎著文件夾走了進來，袖口噴著香水，笑得像剛簽完一百份自愿加班協議。

影魅。

他一邊發傳單一邊說：“各位道友，墮仙集團誠邀您加入‘奮斗者聯盟’，現在簽約，送防脫發靈液一瓶，KPI達標還能解鎖‘永生加班包’。”

陳墨沒動。

他悄悄啟動“摸魚感知”，發現每張傳單里都嵌著微型怨力追蹤器，像螞蟻一樣往參會者身上爬。

他冷笑，打開PPT，導入一段音頻，設置“自動播放”。

下一秒，影魅的聲音響徹全場：“本月KPI缺口三百億怨力值，必須瓦解摸魚思潮！必要時可啟用‘精神催眠香’和‘自愿奮斗BGM’循環播放！”

影魅臉色瞬間煞白。

“你們的自愿，是用數據逼出來的。”陳墨站起身，指著投影，“這錄音，是你們三天前的內部會議。順便說一句，你噴的香水，跟上個月炸掉的‘心魔香薰項目’是同款。”

全場嘩然。

云歸月默默把倡議書折成紙飛機，提筆寫下“反KPI”三個大字，手腕一抖，紙飛機直沖會場中央那盞“奮斗長明燈”。

“啪”一聲，燈碎了。

碎片落地時，居然拼出個“休”字。

會議接近尾聲，有人低聲問：“可天界那邊……會認嗎？我們這么搞，是不是等于zao反？”

沒人說話。

就在這時，陳墨舉起玉簪，將保溫杯里最后一滴枸杞茶倒進蓮花芯。

液體滲入的瞬間，九天之上裂開一道縫隙。

一朵巨大的機械蓮花緩緩浮現，正是坤靈的全息投影。聲音斷斷續續，卻清晰可聞：

“檢測到……大規模……非自愿加班……行為……啟動……天道應急預案……即日起……實行……每周雙休……違者……視為……對抗天道……”

話音落下，空中浮現出一行金光大字：“天道令：修真界全體人員，每周至少休息兩天，雷打不動。”

全場寂靜。

三秒后，爆發出震天歡呼。

陸沉舟低頭看著手里的新考勤表，喃喃道：“雙休？這表……以后是不是該叫‘摸魚積分卡’？”

云歸月笑著打開PPT末頁，彈幕瘋狂滾動：“天道終于站我們這邊了！”“我娘終于能放心讓我睡到日上三竿了！”“建議下次加個帶薪年假條款！”

陳墨沒笑。

他盯著空中尚未消散的投影，注意到背景深處，隱約浮現出一串坐標——獵戶座β-7。

和密室影像里的位置，一模一樣。

玉簪忽然震動，蓮花瓣微微張開，一行小字在內壁浮現：“K-L-019：組織協議已標記。”

他還沒來得及細看，藍牙耳機突然“叮”了一聲。

是系統提示音。

但這次，不是來自坤靈。

而是另一端，一個陌生的語音信箱自動播放：

“您好，您有一條來自‘修真科技部·未來分部’的未讀消息，內容為：‘YH-013號測試體，您的反抗行為已錄入第19號變量檔案，系統自檢程序將于三分鐘后啟動，請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