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常海玉的小院出來，陸霄并沒有急著開口詢問雪盈剛剛的事，只是沉默的在路上慢慢地走著。

先前他一直覺得，在柳珩和常海玉之間，大約是柳珩要更熱烈、愛得更多一點。

但現在看來，常海玉也是有情的。

只是她受限于太多的理由，有些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做出來的事，就硬生生的在流逝的歲月里碎成了遺憾。

-爹爹，你在哭嗎？

雪盈探出頭，扒著陸霄的肩頭立起身子，舔了舔他的臉頰。

咸的。

“覺得太遺憾了。”

陸霄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的吐了出來：

“所以，雪盈，剛剛你說聽到常奶奶說什么了？”

-奶奶說，阿珩，是我對不住你。

雪盈眨了眨眼：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柳爺爺好像只聽到了那句阿珩，后面的就都沒聽到了。

還真是？

難道真的像柳珩說的那樣，真的有靈魂這種東西存在？

但是沒道理啊。

有系統的他什么都沒聽到，但是身為普通人的柳珩反而聽到一句。

而且雪盈也能聽到又是怎么回事？

“那后面呢？后面你去吃那些糕點……”

-常奶奶讓我吃的。

雪盈乖巧的縮起來：

-常奶奶好像也發現柳爺爺聽不到，她叫我吃的，告訴我只要這么吃，柳爺爺就算聽不到她的聲音，也能知道她在。

“她真的還在？”

陸霄精神一振，迫不及待的問道：

“你還能聽到她嗎？能跟她交流嗎？”

那些問題，問常海玉本人，可比這樣打聽要快多了，也準確多了。

柳珩能告訴他這些，估計里面多少也有常海玉的授意，既然如此，他親自來問，想來常海玉不會拒絕的。

不過還沒等他高興完，就見雪盈搖了搖頭：

-不行啦，爹爹，常奶奶已經走啦。

“走……？”

陸霄有些不明所以。

如果是指死亡的話，那常海玉不是很早就已經……

-是奶奶的氣味，已經沒有啦。

雪盈低頭咬了咬胸前的珍珠吊墜：

-以前一直能聞到一點點奶奶的氣味的，但是現在沒有了。

珍珠？

原來是珍珠嗎？

陸霄一下子想起剛剛柳珩說聽到什么聲音的時候，雪盈就在他懷里。

珍珠吊墜好像也是搭在他手上的。

只是他激動之下改變了姿勢，后面再也沒能碰觸那個吊墜。

當時的他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雪盈也沒有發現氣味即將消散。

糾纏了一生的兩人的命運線，在最終，也沒能真的觸碰出一個交點。

但還好有雪盈。

柳珩的那句話，應該也是察覺到了吧。

起碼讓這個結局變得沒那么遺憾了。

“等等……”

感慨過后，陸霄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如果這顆吊墜里一直以來‘生效’的是常海玉的話，那現在她的氣味徹底消散，是不是意味著它對雌狼的病痛緩解效果也沒了？

-爹爹，這個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覺得應該不會。

聽陸霄說完這種擔憂之后，雪盈很認真的低頭聞了半天，而后才又開口：

-雖然常奶奶的氣味消失了，但是，但是那個氣味沒消失，就是姨姨有時候碰到它的時候散發出來的那個香香的味道……所以應該還是有用的吧?

“這樣嗎……”

聽雪盈這么說，陸霄稍微放心了一點。

不過……走了這么半天了，馬爹呢？

順著小路一路走下去，陸霄光顧著和雪盈交流剛剛的事，走了半天才發現打出門開始就沒見馬爹的影兒了。

不應當啊？之前不是說讓它在附近活動活動就回來等他的么……

陸霄有些疑惑，打了個長長的哨子，又等了半天，也沒見回應。

村子就這么大，馬爹就算在村外，也絕對能聽得到的。

等的這段時間都夠它跑三個來回了。

難道……？

陸霄很不想往壞里想，但是這里畢竟是人類的活動區，他還是有點擔心的。

正不安著，陸霄忽然瞥見村里有一處很亮堂，隱隱的好像還有喧鬧聲響。

看位置，好像是王叔家附近……

“超，雪盈，你先縮回去藏好！”

想到了一種可能，陸霄拉好外套拉鏈，拎著東西嗖嗖的就往王叔家的方向跑去。

果不其然，還沒到地方，陸霄就遠遠的看到好多村民圍在一起：

【這馬到底是哪兒來的喲，怎么就盯上老王家了？】

【都在這吐了倆小時的口水了，它也不累嗎？】

【我估計是老王的鍋，你忘了前幾個月他套過一匹小馬駒兒？雖然后來放了，但是野馬可記仇來！】

【那可叫老王別開門，要不這一蹄子下去不得出人命……】

眾人圍著討論得那叫一個熱鬧，陸霄好不容易擠進去，一眼就看到馬爹悠哉悠哉的杵在王叔家的院門前，嘴里很有節奏的咀嚼著，半晌，把嘴塞進大鐵門的縫隙，瀟灑往里一吐：

-嗬----呸！

一大坨混合著口水的爛草沫子劃出一道十分優美的弧度，準確落在院里王叔的腳底下。

王叔苦著臉，眼巴巴的看著門外的高頭大馬。

這個祖宗怎么突然摸到家里來了？

上次不是跟著小陸一起走了嗎？？

正愁著，院外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王叔，王叔別怕，是我騎它來的，它不會傷人的，你先開個門讓我進去？”

“小陸！”

這一瞬間，陸霄的聲音對于王叔來說，比天籟還要悅耳。

“不過，真行嗎？它……它不能進來院子就撒潑吧?”

王叔拉開門栓，卻不敢完全打開院門，惴惴不安的小聲問道。

“不能，不能，我保證。”

陸霄趕緊拍了拍馬爹的脖子，悄聲埋怨：

“咱們不是說好的嘛？”

-是說好的啊，你不讓我踹人，我沒踹，但是你也沒說不讓我吐口水啊！

馬爹梗著脖子，那叫一個理直氣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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