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李氏得意揚揚之際。
下一秒,一個響亮的巴掌就落到了她墜滿肥肉的臉上,掌刑的小太監手抬過頭頂,借著力道就狠狠打了下來。
“啪——啪——啪——”
連著幾巴掌,打的那是一個清脆悅耳。
謝姝身形未動,但心底早已是笑出了聲。
這李氏,果真是不懂規矩。一想到她居然被這種上不得臺面的人,磨搓了一輩子,真是不值?。?/p>
“陛……陛下……嗚嗚嗚——”李氏被打得臉頰紅腫,唇齒間猩紅的血跡從嘴角流出,疼得話都說不清楚了,幾巴掌下來,竟是直接將她打趴在了地上。
李氏慌了神,不敢相信是自己被打了,還以為是小太監打錯了人,連忙捂著自己豬一樣的臉頰,伸手就指著那小太監,支支吾吾地喊著什么。
寧容笙因著眼前突如其來的幾巴掌,瞬間愣住了,但一聽李氏還要開口,立刻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將她死死按在了地上。
背后冷汗津津,寧容笙連滾帶爬,匍匐在地,聲淚俱下地為李氏求情道:“陛下開恩,陛下開恩??!我娘年紀大了,一時忘了禮數,還請陛下開恩!我等回府后,必定會好好教人看著我娘,讓她好好學一學規矩?!?/p>
“誆騙?你是覺得朕老了,就耳聾目盲,昏聵糊涂了嗎?”皇帝一時怒氣,將桌上的金絲硯臺砸向了寧容笙與李氏?!澳銈兂卸骱罡?,是心比天高了??!”
大皇子一向與承恩侯府交好,其實是想借著承恩侯府,搭上太后的船。
畢竟那早逝的老侯爺可是太后的表兄啊!
老侯爺當初是借著太后的光,去了一趟皇家獵場,湊巧遇上了刺客,老侯爺舍身為先帝擋了一箭,這才得了個承恩侯的爵位。
縱然老侯爺已經西去了,但太后總歸是念著是同脈同宗之人,對承恩侯府是多有關照。
然而,這些小伎倆,自是瞞不過皇帝。朝中可分派系,但他絕不會容忍皇子蓄意與朝臣交好。
如今,李氏的話觸了皇帝的霉頭,一想到監察司近日傳來有關大皇子的消息,皇帝便更加心氣不順了。他還沒死呢!倒是都惦記上這把龍椅了!
“陛下乃天子,通達天意,自是耳清目明。天下之事,無一可欺瞞陛下!”謝姝借機開口,她收回了起誓的手,轉而俯身垂首,從袖中拿出了一封泛黃起皺的家信。
謝姝將信箋高舉至頭頂,言辭間恭敬萬分,她細細述說道:“陛下,這封家信是民女在京城驛館所得,乃王大海親筆所寫,其中寫明他本應是閆郡當郡守兵,但有幸得了提拔,才千里迢迢回了京?!?/p>
“還望陛下,明鑒!”
閆郡位于大燕南端,與烏蒙山南北相隔。
勤政殿內,一片寂靜。
寧容笙指尖顫抖,禁不住就咽了口唾沫,這王大海能回到京城,其中就有他出的一份力。李氏入京前,本就是閆郡旁的安縣人,借著李家在安縣的人脈勢力,將人送入京城并不難。
但是王大海的軍籍何處,寧容笙不知。他甚至不知曉大皇子是如何尋到的逃兵,但他與大皇子是同乘一條船??!
此時此刻,寧容笙緊咬著牙關,竟有種悔不當初的惱恨。若是可以重來,他就該昨夜讓謝姝活生生凍死在宮門前。何必,非要去趟這渾水呢?
“呈上來。”
片刻后,皇帝開了口,指尖往前輕點了一下,正指向了跪著的周循禮。
周循禮當即抬眸看了一眼,心中了然,隨即從謝姝手中拿過了那封家信,遞到了皇帝面前,他親自將信打開,放在了案牘上,俯身道:“陛下,請?!?/p>
“嗯。”皇帝微微點頭,“你也瞧瞧?!?/p>
這王大海,原就是周循禮抓的人。雖說這是勾結敵國的案子,當是由監察司來查,但周循禮身為京兆府尹,多多少少都會涉及到其中的關節。
更重要的是,皇帝信他。
兩人一并翻閱著信箋,一封潦草的家書罷了,但其中卻清清楚楚地表明了王大海的來歷。信中,他對自己的老母哭訴道:閆郡苦寒,兒實乃忍耐,故奔逃至京,令尋出路。
不得不說,一個逃兵居然敢逃到京城來,這膽子確實大。
許是正應了那句老話: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周卿,你如何看?”皇帝拿起了案牘上擺放的佛珠,指尖微動,佛珠相撞,空靈的玉石之聲響徹大殿。
周循禮將信箋細細折起,但當他的指尖不小心觸到泛黃的紙張上的墨跡時,竟有一絲黏膩之感,他一瞬蹙眉,暗自看了一眼謝姝后,立刻就恢復了神色。
將信箋收好,周循禮拱手作禮道:“回稟陛下,臣以為若此人并非烏蒙山的逃兵,那其中必有人蓄意為之,其心可誅。”
得了周循禮的這句話,謝姝心底才算是長長舒了一口氣。
這信,是她偽造的。
她突然重生,哪有時間去尋什么證據??苫实鄱〞诮袢招M宮,她只能賭一場。好在,平民百姓本就鮮少識字寫字,書信都是口述代筆而寫,但上一世,正是周循禮查到了王大海的軍籍,才牽絲引線,為謝家翻了案。
“既如此,那就讓京兆府與監察司一同查辦,朕倒要看看,是誰敢在天子面前班門弄斧了?!被实鄣囊暰€一寸寸地劃過了寧容笙與謝姝,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轉動佛珠的食指停了下來。
“遵旨?!敝苎Y跪下領命。
突然,皇帝又幽幽開口問道:“謝姝,昨夜你是為朕的將士喊冤,那今日你又為何大鬧承恩侯府?。窟€告到京兆府的頭上了?”
“民女斗膽,在這大殿之上,向陛下告一次御狀。民女,告承恩侯府世子寧容笙,欺我將軍府無人,趁我昏厥之時,辱我清白!”謝姝重重一個叩首,“咚——”的一聲,就連額間都紅腫了。
比起剛才的那幾聲叩拜,這一次的聲音更加脆響。
那侯在大殿外的小太監都聽了個分明,心底嘀咕著:這謝家姑娘當真是豁得出去!
一旁,周循禮眉間緊鎖,便是要裝個樣子,也無須這般傷害自己啊!何況,陛下已經下旨徹查鎮遠將軍府的案子了。
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不是嗎?
她為何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