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陽光透過香樟樹的縫隙，在省實驗中學的操場上灑下斑駁的光點。林微微抱著一摞剛收齊的物理作業本，小心翼翼地穿過籃球場邊緣。

“砰——”

一個籃球不偏不倚地砸在她懷中的作業本上，紙張頓時如雪片般散落一地。

“對不起啊，同學！”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

林微微抬頭，撞入一雙帶笑的眼睛。穿著白色球衣的男生小跑過來，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濕，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芒。

是陸峰。學生會主席，年級第一，省實驗中學無數女生心中的白月光。

林微微瞬間僵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對方蹲下身幫她撿拾散落的作業本。

“真的不好意思，我剛才沒注意到這邊有人。”陸峰將整理好的作業本遞還給她，唇角揚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你是高一（三）班的林微微吧？月考數學滿分的那位。”

林微微感覺自己的臉頰以驚人的速度燒了起來：“學、學長怎么知道...”

“光榮榜上見過你的照片和名字。”陸峰的語氣自然得像在討論天氣，“上周的數學最后一題全校只有三個人做對，你很厲害。”

周圍的視線若有若無地聚焦在他們身上，林微微能聽到幾個女生竊竊私語的聲音。她緊張得手指發顫，幾乎抱不穩懷中的作業本。

“謝謝學長，我、我先回教室了！”她幾乎是落荒而逃，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回到教室，林微微趴在課桌上，把發燙的臉埋進臂彎里。

“喲，我們大學霸臉紅了？”同桌李甜甜用筆戳了戳她的胳膊，“剛聽說你和陸峰學長說話了？可以啊你！”

“他只是幫我撿作業本...”林微微小聲辯解，腦海里卻不斷回放著陸峰對她微笑的畫面。

“得了吧，陸峰什么時候主動和女生說過話？”李甜甜湊近她，壓低聲音，“聽說上學期有個女生跟他表白，你猜他怎么回？‘學生守則第三條規定，禁止早戀’！直接把人家噎哭了！”

林微微怔了怔，還沒來得及回應，上課鈴就響了。

下午最后一節是體育課，兩個班合上。林微微心不在焉地做著熱身運動，目光不自覺地飄向籃球場。陸峰和幾個男生在打半場賽，每一個起跳投籃的動作都干凈利落，引得場外圍觀的女生陣陣低呼。

“別看了，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李甜甜用手肘撞她，“去送水啊，趁現在。”

林微微被推搡著來到小賣部門口，攥著冰鎮礦泉水的掌心滲出細密的汗。她猶豫地看著籃球場上那個耀眼的身影，腳步躊躇不前。

“不敢去？”一個帶著幾分戲謔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林微微回頭，看見一個穿著黑色T恤的男生倚在墻邊。他比陸峰稍高一些，頭發略長，幾縷墨黑的碎發遮住了眼角，整個人透著一股懶散的野性。

是張翰。隔壁四班出了名的問題學生。

林微微記得開學第一天就聽說過他的“事跡”——打架、逃課、頂撞老師，幾乎所有校規犯了個遍。

“關你什么事。”林微微沒好氣地回了一句，轉身想走。

張翰卻邁步擋在她面前，俯身湊近：“喜歡陸峰那種好學生？眼光真差。”

他靠得太近，林微微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混著薄荷糖的氣息。她不自覺地后退一步，脊背抵上冰涼的墻壁。

“讓開。”

張翰輕笑一聲，非但沒讓，反而又逼近一步：“怎么，好學生就那么好？說話做事都跟拿尺子量過似的，多沒意思。”

林微微氣得臉頰發紅，正要反駁，籃球場那邊突然傳來一陣歡呼。陸峰投進了一個三分球，幾個女生圍上去送水，但他禮貌地搖頭拒絕，徑直走向場邊的長椅。

機會來了。

林微微深吸一口氣，用力推開張翰：“好學生再怎么樣也比不良少年強！”

她小跑著沖向籃球場，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陸峰正用毛巾擦汗，看見她時動作頓了一下。

“學、學長，請你喝水...”林微微遞出礦泉水瓶，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那些沒送出水女生們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林微微背上。她后悔了，不該沖動行事的，現在肯定要被拒絕了——

“謝謝。”陸峰接過水瓶，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正好渴了。”

林微微猛地抬頭，對上陸峰含笑的眼眸。他擰開瓶蓋喝了幾口，喉結隨著吞咽的動作上下滾動。陽光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細碎的光影，每一處線條都完美得令人窒息。

“周五學生會組織學習小組，主要是幫助成績靠后的同學。”陸峰突然開口，“聽說你數學很好，要不要來當志愿者？”

林微微怔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直到陸峰又問了一遍，她才猛地回神：“好、好的！我一定去！”

陸峰點點頭，唇角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那周五見。謝謝你的水。”

他轉身離開后，林微微還僵在原地，直到李甜甜沖過來搖晃她的肩膀：“陸峰接你的水了！還邀請你去學習小組！林微微你行啊！”

周圍的女生們投來混雜著羨慕和嫉妒的目光，林微微卻感覺飄飄然的，像踩在云端。她下意識地看向剛才和張翰相遇的地方，發現他還站在那兒，目光沉沉地望著這個方向。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撞。張翰挑了挑眉，突然抬手比了個槍擊的手勢，對著她輕輕一點。

口型無聲地說：你完了。

林微微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移開視線。那種感覺又來了——像是被什么危險的野獸盯上，讓人脊背發涼，卻又莫名地悸動。

放學鈴聲響起，林微微收拾書包時還在回想剛才的一幕幕。陸峰接過水時的微笑，邀請她時的眼神，還有張翰那個充滿挑釁的手勢...

“今天可是歷史性的一天！”李甜甜挽著她的手臂走出教學樓，“你得請客慶祝一下！”

林微微笑著點頭，目光不經意間掃過校門口，突然定格。

梧桐樹下，張翰單肩挎著書包，正和幾個穿著外校制服的男生說話。他似乎察覺到她的注視，突然轉頭看過來。隔著一整個操場，林微微依然能感受到那道目光的重量。

他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然后轉身消失在人群中。

林微微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悸。

“看什么呢？”李甜甜問。

“沒什么。”林微微搖搖頭，壓下心頭的不安，“走吧，我請你喝奶茶。”

夕陽將她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初秋的風吹拂著少女的裙擺和發梢。林微微不會知道，這個平凡的下午，將會是一段糾纏不清的故事的開端。

而她更不會知道，在街角的轉彎處，張翰正靠在墻邊，目送她和好友遠去。少年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眼神復雜難辨。

“陸峰...”他低聲念著這個名字，指尖的煙蒂明滅不定。

一場始于心跳的戰爭，剛剛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