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孫二人達成一致,太皇太后當即命人叫來了宿衛軍副統領趙予。
趙予本就在宮中當值,聽到通傳,來的很快,不過盞茶功夫,便來到了御書房。
太皇太后吩咐趙予,“你帶人去給哀家圍了御史府,將張求押入詔獄,其余張家人,押入刑部大牢。”
又遞給他一份名單,“這名單上的府邸,全部命人圍起來,一只蒼蠅也不許進出。”
趙予驚住。
元宏輕訓,“趙統領,皇祖母的話說的已經夠清楚了,還不速去?!?/p>
趙予心下驚駭,想著京中這是又要變天了,連忙拱手,“是,臣領命。”
趙予離開后,太皇太后對元宏道:“還是不能越過三省六部,得派人請他們過來。”
元宏明白太皇太后的意思,先命人圍了張求及親近一黨,先聲奪人。再派人去請幾名朝中重臣來,用罪證施壓。
他點頭,“皇祖母說的是?!?/p>
太皇太后對外喊:“來人。”
太皇太后身邊的大監萬良連忙進來,“太皇太后、陛下。”
太皇太后吩咐,“萬良,你派人去請郭司空、崔尚書、柳仆射、王侍中速速到太極殿議事?!?/p>
萬良應是。
下了兩道口諭后,太皇太后壓了壓提著的氣,一派冷靜地起身,對元宏說:“宏兒,走,趁現在有空,我們去偏殿看看那姑娘的命是否保住了。”
元宏點頭,跟著太皇太后起身。
二人來到偏殿,只見王襲躺在外間的榻上,太醫正在給他包扎,三個太醫圍著,為首的聞太醫不在。
王襲本人醒著,臉色蒼白。
見太皇太后和陛下來了,太醫們連忙見禮。
太皇太后擺手,“你們繼續,允知的傷如何?”
一名太醫連忙回話,“回太皇太后,王統領的傷看著雖重,但好在沒有傷到要害,只需要悉心調理,半個月便可痊愈,不會落下病根?!?/p>
太皇太后點頭,“那就好?!?/p>
她走到王襲面前,王襲掙扎著要起身見禮,被她伸手按下,“允知,你好好養傷,此回你立了大功?!?/p>
話落,她問少年天子,“陛下,你說,允知此回接應人立了大功,該如何賞?”
元宏思忖,“皇祖母,王統領能力出眾,屈居宿衛,實屬屈才了,不如就調任禁軍?您說呢?”
宿衛掌管宮廷內守衛,僅限于宮廷,但禁軍卻不是,禁軍直屬天子,涵蓋宿衛軍、四直營、京麓兵馬等天子親軍。
太皇太后又問王襲,“允知,你可愿調任禁軍?”
王襲蒼白著臉道:“為太皇太后和陛下效命,臣愿意。”
太皇太后頷首,“那好,待你傷好后,陛下便會下旨,擢升你入禁軍,升任六品禁軍校尉?!?/p>
又說:“你年紀輕,只要立功,哀家與陛下便不吝封賜。”
言外之意,只要忠心,便會一步步高升。
王襲不顧身上剛包扎好的傷口,到底起身,跪在了床上謝恩,“臣謝太皇太后,謝陛下隆恩?!?/p>
太皇太后佯怒,“快躺下,太醫們為你的傷忙了一場,好不容易包扎好,又被你掙開了?!?/p>
王襲連忙躺下。
太皇太后問太醫們,“那位虞姑娘呢?可在里間?”
太醫立即回話,“正是,聞太醫正在救治虞姑娘,那位姑娘傷勢極重,聞太醫令臣等只管負責王校尉的傷。”
太醫也都是人精,親眼見證王襲升官,他們也改口改的快。
太皇太后道:“哀家進去看一眼。”
她抬步往里屋走,到門口時,對跟著她的元宏說:“宏兒,虞姑娘雖然巾幗不讓須眉,但到底是女兒家,你留在外面吧!”
元宏險些忘了,連忙止步,“是,皇祖母。”
太皇太后進了里屋,便見里屋除了聞太醫,還有一名老太醫和一名醫女,圍在床前。
她的侄女,也是宮中的女官,馮臨歌馮女史正指揮著人往出端一盆盆血水。地面上堆著換下來臟污血跡的布帶,堆成了一座小山。
太皇太后看著都忍不住吸氣,一時間,沒出聲。
馮臨歌見太皇太后來了,上前兩步,低聲說:“姑母,這里血腥氣味重,您怎么進來了?”
聞太醫聞言回頭看了一眼,頓了一下,繼續干活,口中直說:“太皇太后恕罪,老臣在給虞姑娘縫針,恕無法請安?!?/p>
太皇太后擺手,“救人命要緊,別管哀家,哀家就是不放心,過來看一眼?!?/p>
聞太醫聞言,聽出太皇太后對床上躺著的姑娘的看重,一邊縫針,一邊嘆氣著說:“這位姑娘,通身上下,幾乎沒一塊好地方了。老臣從進了這屋子,就一直在縫針,都數不清她身上多少傷口了,最重的兩道刀傷,距離心脈就差了那么一寸。若沒有百年老參喂著她這口氣,怕是命都保不住。”
心想,好好的一個姑娘家,不為名,不為利,聽說只為了婚事自主,怎么就這么豁得出去?范陽盧氏的姑娘,從來都是高嫁,錦衣玉食一輩子,比皇室的公主都金貴,聽說各個被嬌養,怎么這姑娘就這么例外?
“能保住命就好,可會落下什么病根?”太皇太后透過隱約縫隙,看到虞花凌蒼白著一張小臉,這眉眼五官,看著就是一個極漂亮的姑娘,不知是怎么受得了苦,又是怎么不在盧家深閨里嬌養,習得了這么一身好武功。
聞太醫搖頭,“這姑娘底子極好,若好好將養上幾個月,應該不會落下什么病根。”
太皇太后驚詫,沒想到這么重的傷,這姑娘竟然也不會落下病根,她點頭,“那就好,到底是姑娘家,落下病根便不好了。”
她吩咐,“這姑娘的傷,哀家就交給聞太醫你了,務必要將她養好?!?/p>
聞太醫稱是,“太皇太后放心,老臣必竭盡全力?!?/p>
他對這姑娘也好奇,這么重的傷,失血又多,卻能撐到京城,探她脈搏,雖微弱,但心脈卻似乎被什么好藥護了一絲生機,似是續命丹,又似是生機丹,也好似保元丹,他不確定,想著等她醒了,一定要好好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