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人眼中,二皇子?xùn)|方辰雖是先皇后之子,身份尊貴,可皇后失蹤多年,他自幼便失了母族庇佑,全憑皇上平日里照拂一二。沒了堅實的靠山,在這波譎云詭的皇室中,總歸是容易受人拿捏欺辱的。
如今太子有意將司徒玥這個 “又丑又傻” 的燙手山芋推給二皇子,其他人自然是樂見其成,紛紛附和贊同。畢竟只要能把這麻煩拋給別人,自己便能高枕無憂,這般劃算的事,誰會不樂意呢?
“那就依太子所言吧。” 皇帝最終一錘定音,語氣里聽不出太多情緒。
于是,在眾人的極力攛掇下,這門看似荒唐的婚事硬是被敲定了。皇上心里憋著對朝臣趨炎附勢的不滿,司徒將軍滿是對女兒的愧疚,司徒玥更是將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在心里痛罵了千百遍,可終究還是迫于形勢,無奈應(yīng)下。
回府的路上,司徒將軍一路紅著眼圈,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不住地自責(zé):“是爹沒用…… 爹連自己的女兒都護(hù)不住,連婚事都做不了主……” 司徒玥只能耐著性子,一路像哄小孩似的柔聲安慰,嘴都說干了,才勉強讓父親稍微冷靜了些。哎,這爹當(dāng)?shù)茫瓜袷亲屌畠簛硇奶鄣摹?/p>
深夜,將軍府早已沉入寂靜,唯有幾處角落還亮著零星的燈火。
司徒玥翻來覆去睡不著,只覺得肚中空空如也,索性披了件外衣,自己溜去廚房找吃的。
灶上還溫著些糕點,她拿起一塊塞進(jìn)嘴里,正吃得香甜,忽然動作一頓,眼中閃過一絲銳利,隨即聲音冰冷地開口,打破了廚房的靜謐:
“既然來看本小姐,卻又躲著不敢露面,是梁上君子,還是梁上小人?”
躲在房梁上的東方辰著實一驚。他自恃武藝高強,方才雖未刻意運功屏息,但尋常人絕無可能察覺到他的存在。這司徒玥…… 竟能發(fā)現(xiàn)他?
他哪里知道,此刻的司徒玥早已不是從前那個癡傻的女子,而是來自二十一世紀(jì)的頂尖特工。
特工種類繁多,而司徒玥最擅長的,便是偵查與反偵查, 她曾是專門負(fù)責(zé)保護(hù)國家文物與秘密文件運輸?shù)木ⅲ幢銢]有內(nèi)力加持,沒有儀器輔助,僅憑敏銳的聽覺與多年積累的經(jīng)驗,也能精準(zhǔn)捕捉到方圓十米內(nèi)任何細(xì)微的動靜。
東方辰見行蹤已敗露,索性不再隱藏,縱身從房梁上躍下,穩(wěn)穩(wěn)落地,大大方方地站到司徒玥面前。
司徒玥抬眼瞥了他一下,隨即繼續(xù)埋頭對付糕點,嘴里含糊不清地說著,還順手遞過一塊:
“餓不餓?給你。就這一塊啊,剩下的都是我的。”
看著東方辰愣在原地,手懸在半空,似乎在猶豫該不該接,司徒玥頓時不耐煩了,直接把糕點硬塞進(jìn)他手里,自己則又拿起一塊,吃得不亦樂乎。
東方辰握著那塊還帶著余溫的糕點,滿臉都是疑惑。這女子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見了他深夜?jié)撊耄拱敕謶忠舛紱]有,還主動分他吃食?他定了定神,率先開口問道:“你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
司徒玥頭也沒抬,嘴里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我知道你一肚子問題想問,能不能一次性問完?我好一次性答,一個一個來太費勁兒。”
這女子,當(dāng)真是有趣又奇怪。
東方辰失笑,深吸一口氣,索性將心中的疑惑一股腦兒倒了出來:
“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你不怕我?我是個病鬼,你也愿意嫁?你究竟是裝傻,還是真的…… 癡傻?還有你臉上的......,是真的如此嗎?若是真的,我定會盡心竭力,尋遍名醫(yī)為你診治。”
司徒玥聽完,放下糕點,忍不住 “呵” 地笑出了聲:“世人多庸俗,看來二皇子也未能免俗,這般在意皮囊與流言?罷了,我便一一告訴你。”
她伸出一根手指,逐條說道:“第一,我就是隨便那么一感覺,就發(fā)現(xiàn)你了,只能怪你自己藏得不夠好。”
“第二,你武藝不差,真想害我,我跑也跑不掉;但你若不想害我,我又何必怕你?”
“第三,你方才在房梁上氣息平穩(wěn),落地時輕無聲息,又是下水救人,又是上梁窺伺,這身手,哪像個快死的病鬼?這話恐怕連你自己都不信吧。”
“第四,你聽聽我現(xiàn)在說話,像是個傻子嗎?”
“第五,我丑不丑,你自己不會看?喏喏喏,你瞧 ......” 她特意湊近一步,指著自己臉上的痘痘,幾乎要貼到他眼前,
“這些都是貨真價實的,怕了吧?現(xiàn)在反悔還來得及,趕緊去退婚,我對什么王妃之位,半分興趣都沒有。”
東方辰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一怔,隨即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而后緩緩斂了神色,唇邊勾起一抹溫和的笑意:
“本皇子從未說過嫌棄你的話,也從未想過要取消婚約。今日前來,不過是想確認(rèn)一些事罷了。如今聽你一言,心里差不多都清楚了。” 說罷,他便轉(zhuǎn)身欲走。
剛邁出兩步,卻又停下,回頭補充道:“司徒玥,我會派人在暗中護(hù)你周全。另外,我請的那位神醫(yī),約莫五日后便能到府。” 話音落,他身形一晃,便再次沒入沉沉夜色中,悄無聲息,一如前幾日在池塘邊救她時那般,來無影去無蹤。
“倒是個神出鬼沒的主兒,長得也確實不賴……” 司徒玥望著他消失的方向,嘀咕了一句,隨即打了個哈欠,慢悠悠地收拾好糕點,轉(zhuǎn)身回房。
回想剛才他說的話 ,“從未說過嫌棄你的話”,好像還真是。除了白日里太子第一次把她推給他時,他假裝咳嗽避開,其余時候,他確實沒說過一句針對她的壞話,甚至在大殿上,話語間還隱隱幫著父親。
這般看來,似乎也不是個壞人。
司徒玥甩了甩頭,懶得再費神去想。管他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她打了個哈欠,回到房中,倒頭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