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三位皇子的身影消失在密林盡頭,宴席上的氣氛漸漸活絡起來。
媚妃執(zhí)起酒壺,給令妃面前的空杯添了半盞酒,指尖捏著帕子輕輕晃著,聲音嬌得發(fā)膩:“姐姐,你瞧璃王這騎術,真是越發(fā)俊朗了。雖說平日里總愛往煙花巷陌鉆,可論起騎射,在皇子里頭怕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今兒這比試,定能拔得頭籌呢。”
令妃端起茶杯,淺啜一口,眼尾的笑意淡淡的:“借妹妹吉言。能比四皇子多獵些野物,也就夠了。”
媚妃臉上的笑容僵了僵,捏著帕子的手緊了緊,語氣瞬間冷了幾分,帶著刺兒:“姐姐這話說的,太子殿下自幼跟著武將習武,一身武藝可不是擺設,璃王想壓過他,怕是難喲。姐姐還是別期望太高,免得失望。”
令妃放下茶杯,杯底與矮幾輕碰,發(fā)出一聲清響。她抬眼看向媚妃,笑意依舊溫和,卻透著幾分疏離:“本宮從未想過讓璃兒跟太子比。他性子淡,能在皇子里頭不墊底,我這做娘的就安心了。”
“呵呵,誰墊底還不一定呢。” 媚妃撇了撇嘴,沒再搭話,自顧自端起酒杯,仰頭飲盡,杯沿在唇邊留下一道紅痕,看著倒像是生了氣。令妃也不理會,只垂眸看著杯中浮沉的茶葉,神色淡然。
另一邊,皇帝正與南蠻太子寒暄。秋日的陽光落在皇帝的龍袍上,金線繡的龍紋泛著微光。他撫著胡須,笑道:“南蠻太子,許久不見,你父皇身子可還康健?”
南蠻太子起身拱手,聲音帶著南蠻人特有的爽朗:“勞皇上掛心,家父身子骨硬朗得很,還親自帶人獵了頭黑熊呢。”
兩人又說了幾句閑話,半個時辰便悄悄溜走了。司徒玥這半個時辰里,總覺得慕容馨有些不對勁 ,她一會兒盯著南蠻公主晴雪的背影出神,眉頭擰得像打了個結;一會兒又端著酒杯,指尖在杯沿上反復摩挲,像是有什么心事壓著。
司徒玥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聲音放柔了些:“馨兒妹妹,怎么了?有心事?”
慕容馨抬眼,撞進司徒玥帶著關切的目光里,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說什么,余光卻瞥見了司徒玥身側的辰王,終究又把話咽了回去,只輕輕搖了搖頭:“哎,沒什么。”
司徒玥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肌膚傳過去,眼神亮而堅定:“妹妹,自你我相識,你便護著我。這世上,我最信的人就是你,你若有難處,只管跟我說,咱們一起擔著。”
真誠的語氣像溫水,慢慢化開了慕容馨眼底的猶豫。她望著司徒玥,終是輕輕嘆了口氣,聲音壓得極低:“姐姐,咱們在這深宮里,勢單力薄,好多事…… 其實由不得咱們。辰王也好,璃王也罷,他們靠不住的。”
司徒玥一愣,眼底浮起疑惑:“妹妹為何這么說?他們……”
“回去再說吧。” 慕容馨打斷她,輕輕搖了搖頭,目光掃過宴席上的眾人,眼底的憂慮又深了幾分。司徒玥見她不愿多說,便點了點頭:“好。”
就在這時,“咻 ——” 一聲銳響劃破空氣,帶著凌厲的風聲,直直朝著皇帝的面門射來!
“皇上小心!”
“有刺客!”
驚呼聲瞬間炸開,宴席上的人紛紛起身,侍衛(wèi)們拔刀的 “嗆啷” 聲此起彼伏。司徒玥下意識將慕容馨往身后拉了拉,辰王也伸手護在她身側,眼神銳利如鷹,掃視著四周。
混亂中,只聽一聲悶哼。眾人定睛看去,只見皇帝面前赫然站著張何公公,他是皇帝身邊的貼身公公,十歲進宮,十一歲便被派去照料當時年僅十二歲的皇帝,二十多年來寸步不離。此刻,他背對著眾人,雙腿抖得像篩糠,雙臂卻死死張開,像只護崽的老母雞,把皇帝擋得嚴嚴實實。
而在張公公身后,還立著一個身著玄甲的侍衛(wèi),那支淬了寒光的箭羽,正從他的左肩穿透而過,箭尾的白羽染著鮮血,“滴答、滴答” 落在地上,暈開一小片刺目的紅。
那侍衛(wèi)咬著牙,肩膀微微顫抖,卻硬是沒哼一聲。他反手握住箭桿,猛地一拔,帶起一串血珠,隨手將箭扔在地上,發(fā)出 “當啷” 一聲。不等眾人反應,他已轉身,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密林邊緣 ,誰都知道,這是皇帝的貼身暗衛(wèi),擋下這致命一擊。
“抓刺客!快抓刺客!” 有大臣高喊著,侍衛(wèi)們立刻分成幾隊,朝著箭射來的方向追去,現(xiàn)場亂成一團。
皇帝的臉色沉得能滴出水,卻對著還僵在原地的張何公公,沒好氣地開口:“張何,你打算在朕懷里趴到什么時候?還不起來?”
張何公公這才哆哆嗦嗦地抬起頭,一只眼睛悄悄睜開條縫,看見地上那支浸在血泊里的箭,雙腿一軟,差點癱下去。他拍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轉過頭瞪了皇帝一眼,那眼神里竟帶著幾分委屈。
他湊到皇帝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點理直氣壯:“奴才是怕死,可這世上誰不怕死?就算怕死,也擋不住奴才對您的忠心啊!”
皇帝被他這副又慫又犟的樣子逗得沒了脾氣,嘴角幾不可察地勾了勾,卻依舊板著臉:“行了,起來吧,別在這兒丟人現(xiàn)眼。”